吴邪和解雨臣执棋的手悬在半空。
黎簇三人的目光也从投影幕上移开,愕然地看了过来。
连背对着衆人的刘丧,肩膀也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所有的视线,或明或暗,都聚焦在沙发中央那个被“左右夹击”的身影上。
苏栖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眸子里还残留着睡意,水汽氤氲,在暖黄的灯光下,像蒙了一层江南的烟雨,迷离而深邃。他没有看向左边的黑瞎子,也没有看向右边的张起灵,只是平视着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感受脸颊上那两份尚未消散的丶冰火交织的触感。
黑瞎子的吻滚烫而短暂,像夏日的雷阵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快,只留下灼热的湿意。
张起灵的吻冰冷而持久,像冬日的初雪,悄然覆盖,寒意丝丝缕缕地渗入肌理。
两种感觉在他脸颊上碰撞丶交织,带来一种奇异而陌生的战栗。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没有推开,也没有回应。
只是在那一片死寂的丶充满了各种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他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用脸颊那被亲吻过的皮肤,蹭了蹭柔软的天鹅绒沙发靠垫。
像一个无意识的丶慵懒的猫科动物,在确认着属于自己的领地和气息。
然後,他重新闭上了眼睛,将头往靠垫里埋得更深了些,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侧影,和一句几乎融进雨声里的丶带着浓重睡意的嘟囔:
“……别闹。”
声音很轻,没什麽力道,甚至听不出是喜是怒。
但就是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像一道无声的敕令。
黑瞎子摸了摸鼻子,脸上那点痞笑里掺杂了些许得逞的意味,却没有再进一步,只是重新瘫回沙发的另一头,拿起平板,却没有打开,只是拿在手里把玩着。
张起灵直起身,沉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重新阖上眼,周身的气息似乎比之前柔和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凝固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王胖子继续咔嚓咔嚓地嗑起了瓜子。
吴邪和解雨臣对视一眼,落下了手中的棋子。
黎簇三人也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电影上,只是笑声比之前收敛了许多。
刘丧放在琴键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窗外的雨声依旧淅淅沥沥。
客厅里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与和谐,仿佛刚才那短暂而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只有苏栖迟脸颊上那若有若无丶冰火交织的残留触感,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丶两种截然不同的雄性气息,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真实。
而他,就在这片被微妙平衡维持着的宁静里,抱着他温暖的猫,枕着混合了多种气息的靠垫,沉沉睡去了。
这一次,无人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