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思远跟着莫复进了隔壁房间,莫复关上了门窗,随後又开门出去,一脚将跟过去偷听的手下踹回了隔壁的牢房,回到房间後,过了许久,直到他确认兕没有再派人过来,才开口讲话。
“师兄,我……”
“小莫,师兄问你,你的主人是不是端王?”纪思远深知自己能和莫复独处的时间不多,便直接开门见山。
“是。”莫复很坦荡地承认了下来,或者说他一直很坦荡,至少他从来没有打算过要欺瞒纪思远。
“他是天阉,本就不能继位,即便发动政。变登上了帝位,也迟早会被人发现,你又是何苦?”纪思远问。
莫复:“恩情,我爹娘死,死于江……南王之手,他,他替我报……报仇,我替,替他,夺位。”
“那你知道他是江南王旧人吗?他从一开始就与江南王合作,後来因为闹崩了才做了局,让江南王误以为时机成熟仓皇举兵,他杀江南王根本就不是为了你。韦扬一直在骗你。”
莫复微微愣了一下,猛地摇头:“不会。”
“师兄何时骗过你不成?”纪思远反问道,“你且想想,姑苏的那些人……还有当年他为何能在江南王府里提前藏好僞造的信件?”
他刚刚的话其实并没有真凭实据,但根据现有的线索也大概可以推个八。九不离十。如若韦扬没有一早与江南王合谋,江南王的那些旧部就不可能听从他的指挥,而且凝儿说了是韦扬毒杀了周疏,那麽陷害周疏的事情应当也是他做的……
韦扬能轻轻松松地在江南王的府邸藏进一份僞装的信件,必然也曾轻轻松松地进入过江南王的府邸,并且熟悉所有信件的摆放位置,唯有如此才能将信一早藏入,且不被江南王发觉。
莫复有些动摇,他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有恩的,就报恩,有仇的,就报仇,喜欢的,就双手捧着心给他看。而纪思远,就是那个误打误撞,看到了莫复真心的人。
“师兄,我带你走。”沉默良久,莫复握住了纪思远的手说道。
纪思远摇摇头,问:“那凝儿呢?林杜呢?”
“他早该死……我的错,酒送晚了,拖累师兄。”
纪思远瞪大眼睛,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被惊得弓身狂咳了起来:“当年是你?”原来如此,怪不得侯爷到死都相信着自己死于先帝之手,因为送酒的人是仪鸾司的一员丶纪维的得意门生。
“在上京时,送去给凝儿的毒酒也是你们的手笔?”纪思远明知故问。
莫复点头:“他命硬。”
“为什麽?”纪思远问,为什麽韦扬非要周疏和凝儿死?他知道答案,因为如果周疏和孩子死于先帝之手,太子必定与先帝决裂,失去储君之位。先帝孩子虽多,但从太子开始一个个逐一解决,即便是先帝不情愿,总有一天皇位也不得不落在他仅剩的一个儿子身上。
但韦扬没有想到韦胜如此能忍,可以与先帝维持着父慈子孝的假象,他心思深沉且预谋已久,一次不成便潜心蛰伏,借着身体原因假意对皇位无意,骗过了韦胜,让他帮自己扫除了馀下的皇子。韦胜无子,将来也不会有,他原本只需要潜心等待,待自己势力壮大,逼着韦胜交出皇位,再借用辽国兵力保证政权的平稳更叠就可以了,但万万没能想到纪思远带回了纪凝。
莫复也知道纪思远早已经想清楚了当中缘由,便不再多言,只是看着他。
纪思远低下头,被锁住的双手移动到小腹前,对莫复说:“小莫,师兄有了,即便你带我走,端王也不会放过我。”
“我……我待它,如,如亲子。”莫复说。
纪思远:“那泉儿和玉儿呢?还有凝儿……”
莫复摇头。
“小莫,我有个家,所以我不可能跟你走。”纪思远猛地擡起头看着莫复的眼睛,“我会护着凝儿直到最後,即便是死,也是我先死。我们黄泉路上,一家三口,也不孤单。”
“不。”他要纪思远活着,要纪思远永远幸福快乐。
纪思远说:“小莫,你不明白。凝儿是我的命,我爱他。”
“师兄,你也是……是,是我的命。”莫复喃喃说道。
“那你就帮帮师兄,想办法让凝儿出去。”
“不。”莫复不再看着纪思远,只低头斜视着地面。他不喜欢纪凝,也永远不可能喜欢他。
纪思远向後撤了一步,跪在莫复面前:“小莫,师兄求你。”馀天佑虽然没有被抓住,但纪思远不能保证他能顺利回到汴梁报信,即便他成功把一切告诉了韦胜,也并不能立刻找到并救出他们,时间隔得越久,事态就越不可控,莫复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利用的人。
莫复去扶纪思远,然後结结巴巴地说道:“师,师兄,跟……跟我走,我……我,我救他。”
“好。”纪思远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