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生不耐烦地蹙眉问道。
沈啓明因为他这句话,眼神闪烁了一下,摸了摸鼻尖,看起来竟然有些心虚:
“。。。。。。我只是不放心。边泊很警惕,你的陷阱需要更完美。”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
江昭生冷眼看着他,注意到他过分憔悴的脸色和眼底深重的阴影,忽然扯了扯嘴角,带着点嘲讽:
“。。。。。。看来,‘死’太多次,滋味也不好受。”
他指的是不久前在暗巷里,自己亲手给他的那一刀。
沈啓明闻言,姿态放得更低,他走上前,试探性地伸出手,扶住了江昭生单薄的肩膀,带着近乎卑微的力道,轻轻捏了捏。江昭生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没有立刻反抗,任由他像只祈求主人原谅的大型犬般讨好了片刻,才不耐地丶明显嫌弃地耸了耸肩,示意他把手挪开。
“。。。。。。记不清了。只要对你有用,多少次都可以。”
“太多次了呢?边泊说,复活的滋味并不好受。”
沈啓明知道他不是在心疼自己,他揣度着江昭生话里更深层的意思,迟疑片刻,轻声道:
“。。。。。。你是怕我後悔吗?”
“後悔?”
江昭生像是听到了个笑话,他倏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沈啓明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交缠,能看清对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沈啓明,”他昂起下巴,那双遗传自母亲的丶澄澈如玻璃珠般的蓝绿色眼睛里,清明一片,“你本来就该为我死千千万万遍。。。。。。”
江昭生露出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丶属于他的骄傲表情:
“这是你欠我的。”
沈啓明没有反驳,反而像是接受了某种神圣的宣判,他坐在江昭生刚刚的位置上,面对着冷冷的丶傲慢的人,弯下腰。
这个姿态,让他必须仰视着江昭生。
“是,”他仰着头,眼中是毫无保留的臣服,“我欠你的,罪该万死。”
沈啓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江昭生微凉的手。
然後,在江昭生冷淡的注视下,他低下头,温顺地丶细致地,在手腕内侧印下一个吻,然後顺着掌根,向上,深深吻进掌心。
有些痒,带着湿。意的呼吸落在掌心,像大型犬类用鼻头在拱人似的。刚才不小心被纸张划伤丶正在渗血的手指,也被沈啓明用唇舌舔去那点点猩。红。
舌尖掠过伤口,带来细微的刺痛和麻痒。江昭生垂眸看着他,看着他卑微的姿态,看着他专注的神情,脸上依旧没有什麽表情,既没有感动,也没有厌恶,宛如无情的神祇。
直到血迹被清理干净,沈啓明才擡起头,唇上还染着一抹属于江昭生血液的红,仰视着他:
“让我帮你清理掉边泊,”他主动请缨,“我可以成为你手里好用的刀,做完一切後。。。。。。‘沈啓明’这个身份,可以彻底社会性死亡,或者,真正的死亡。”
他献上了自己的一切,身份,生命,只求能为他扫清障碍,赎罪。
江昭生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最终,他什麽也没说,只是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离去,好像这个承诺从未听过。
但沈啓明知道,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许。
沈啓明缓缓坐直身体,转向那台还亮着屏幕的电脑,屏幕上还残留着江昭生未完成的丶略显青涩的僞造痕迹。他伸出手,指尖落在键盘上,开始修补着漏洞,完善着这个针对边泊的致命陷阱。他甘愿做幽灵,做清道夫,做他脚下最卑微的尘土。只要江昭生,能踏着他的尸骨,走向他想要的王座。
。。。。。。
江昭生带着阿纳托利踏入边泊地盘时,姿态坦然,仿佛只是出门遛弯带回了一件纪念品——阿纳托利沉默地跟在他身後半步,如同一道忠诚的影子,灰眸低垂。
边泊闻讯赶来,脸上挂着副尽在掌握的微笑,看见江昭生身边的人,眼底有些阴霾。
他的目光在阿纳托利身上停留一瞬,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转向江昭生时,语气又变得热情亲昵:
“昭昭。。。。。。怎麽从外面带了条野狗回来?脏兮兮的。”
“想要狗可以跟哥哥说,我给你准备一条血统高贵的,更听话。”
江昭生正低头整理着袖口,闻言冷淡道:
“托利亚不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