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生彻底懵了。他看着眼前这两个行为反常的男人,翡翠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与不解。他们……这是什麽意思?新的戏码?更高级的囚笼?
他没有得到答案。徐凛和阿纳托利默契地一左一右,半扶半拥着,将他带离了这片血腥的雪地,送回了江挽澜那处如今已无人能再限制他的住所。
一路上,仆从们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徐凛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用关切的口吻让他好好休息,并吩咐人准备了热水和干净衣物。
“有个庆功宴,”他看着江昭生依旧带着迷茫的眼睛,补充道,“你需要出席。”
江昭生心中的疑虑藤蔓般疯长,但他太累了,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过度消耗让他无力深究。
不过,他还是依言换下了那身染血的白纱,穿上了一身为他量身定制的纯白西装。
白色西装衬得他黑发和五官愈发浓墨重彩,仆人为他用一根鲜艳的红色丝绸发带,将那头流泻的青丝在脑後松松束起,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落在光洁的额前和颈侧,镜子里的人,无疑是一个英俊的王子。
当他被引至那扇巨大的丶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宴会厅门前时,里面已是觥筹交错,温暖的光晕和悠扬的音乐流淌出来。
几乎各方势力的代表,所有在这场席卷一切的滔天风波中存活下来的丶举足轻重的人物,都在场。气氛热烈,喧嚣中却又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丶微妙的紧张与期待。
然後,音乐声似乎低了下去,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让开一条通道。江昭生看见阿纳托利,换上了一身极其庄重的丶缀满勋章的军礼服,踏着坚定而沉稳的步伐,穿过人群,一步步,走向了他。
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中,在无数道或震惊丶或了然丶或狂热丶或复杂的目光聚焦下,阿纳托利走到了江昭生面前。
他没有说话,以一种恭敬的姿态,微微躬身。然後,从身旁侍从高高捧起的天鹅绒垫子上,双手无比郑重地,取下了一顶以宝石打造丶在灯光下流转着光辉的——王冠。
江昭生瞳孔骤缩,下意识就想後退逃离。
然而,他的腰却被身後不知何时靠近的徐凛,一只手轻轻扶住,阻止了他的退却。
“你。。。。。。”
不当皇帝了?
他看向阿纳托利,难以置信。
阿纳托利擡起眼,那双总缺乏情绪的灰蒙蒙的眸子,此刻却亮得惊人。
他双手托起那顶沉甸甸的王冠,在所有人热烈的瞩目和压抑不住的轻声赞叹中,将其稳稳地戴在了江昭生的头颅上。
王冠的重量压在头顶,冰凉而坚实。
江昭生怔怔地站在原地,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看着下方那些仰视着他的丶各式各样的面孔。
权力?责任?还是。。。。。。自由?他的思绪有些纷乱。
“不用太担心自由的问题,”徐凛在他身後,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带着一丝戏谑低语,“他那种脑子都能坐稳,你为什麽不能?”
“往後,谁敢让你不自在,告诉我。”
江昭生想到了阿纳托利的日常,有些无奈。
就在这时,一位衣着体面的女士,抱着一个包裹在柔软襁褓中的女婴,鼓起勇气走上前来。
她对着头戴王冠的江昭生,声音微颤地说:
“我的女儿,才出生不久……可以……可以请您赐予她一个祝福的吻吗?愿她……愿她能在您带来的新时代里,远离纷争,平安丶自由地长大。”
全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于此,等待着新王的回应。
江昭生下意识地看向徐凛。
徐凛对他微微颔首。他又看向不远处人群边缘的江晚,对方也正用含着泪光的眼睛凝望着他。
那一刻,心中翻涌的不安丶疑虑丶对过去的恐惧和对未来的茫然,似乎被某种东西悄然融化丶抚平。
江昭生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在所有人屏息的凝视下,他轻轻掀开女婴襁褓的一角,然後,在那光洁饱满的丶象征着无限可能与未来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柔丶珍重的吻。
没有信息素的波动,没有力量的交换,一个简单的丶来自于历经沧桑的灵魂最真诚的祝福,怀着对一切美好事物的期许。
那一刻,宴会厅内先是极致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
江昭生直起身,头顶的王冠似乎不再冰冷沉重,反而与他融为了一体,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窗外,风雪依旧,被牢牢隔绝。厅内,灯火璀璨,温暖如春,充满了新生与活力的气息。
他的故事,从最黑暗的深渊与屈辱中开始,在无尽的背叛与挣扎中前行,失去了许多,也得到了蜕变。最终,竟在这意想不到的加冕与祝福中,走向了终结。
亦或是——一个光芒万丈的丶新的开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