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要怪罪任何人,是臣妾自己累了,”纪清愉的手垂落在床边,“若不相爱,何来相弃……”
她像是还有未说完的话,却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
纷纷扬扬了两日夜的雪,竟在小雪到来的前夜,停住了。
昌平三年末,纪皇後崩逝。
皇帝辍朝三日,举国齐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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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国君心中有再大的悲痛,都不可耽误国事。
萧炎下了朝,处理完豫亲王谋反案的一点儿尾巴,准备去看看两个孩子。
皇长子取名萧怀,皇次子取名萧忱。
结果,却在途经御花园时,见到了平日里根本不出门的陈美人。
陈美人径直朝着御驾走来,她身着素服,头簪白花,俨然是为皇後服丧的打扮。
“皇後娘娘崩逝不过三日,皇上就有心上朝议政了,”陈美人礼也不行,直接讽道,“皇上果真是勤政爱民的明君。”
“你!”萧炎气得脸色忽变,“你以为自己当日救了小皇子,朕就不敢办你?你当自己也是直言不讳的豫亲王?朕告诉你,朕治得了豫亲王,自然也治得了你。”
天子之怒,威震九天。内侍宫婢们跪了满地。
陈美人却依旧面不改色,冷声道:“悉听尊便。”
这一句悉听尊便,陈美人被打入了冷宫,陈欢陈喜也受了牵连,侍卫是当不下去了,双双被发配到了塞北边疆去戍边。
傍晚,萧炎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踏进了冷宫。
看见端坐在草席石床上的陈美人,他摇了摇头:“好一个陈如意,朕从前当真没看出来,你竟有这样的谋略。”
“不敢当,臣妾只是为了自保,”陈美人起身行了个礼,“臣妾那日招惹了郑贵妃,若是不想点法子进到这儿来,怕是郑贵妃养好了身子,第一个就要送臣妾上路了。”
“你倒是机灵,”萧炎看她一眼,“你可还有什麽想说的?你这一进来,再出去,可就不知道是什麽年月了。”
陈美人笑道:“臣妾相信,皇上既然今天把臣妾关进来,自然也就有放臣妾出去的一天。”
萧炎苦笑着转身道:“承你吉言。”
“皇上,”陈美人思虑再三,还是在萧炎走出去之前叫住了他,“皇後娘娘生前曾说过一句话,‘有心害我之人’,您若是当回事儿,就去查一查。”
萧炎脚步一顿,朝身後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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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宁侯府四处都挂着白幔,短短三个多月,这里就从张灯结彩的喜庆里脱离,掉入了无穷的悲痛之中。
皇後崩逝,这样大的消息无论如何也是瞒不住纪母的,她已经流干了泪,大病一场,已经整整三日都起不来床。
纪岚予食不知味,寝难安眠,没几天人就瘦了一圈。
傍晚,他与萧齐一同用完善,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压抑,各吃各的,谁也不说话。
突然,拾竹和扶兰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何事如此慌张?”纪岚予慢吞吞地夹着菜,眼皮都没擡,萧齐倒是擡头看了他们一眼,但很快就垂下头去继续舀汤喝了,两个人都像雕像似的,一点看不出神情。
“侯爷,王爷,”扶兰咬了咬牙,还是开了口,“二皇子……二皇子……殇了……”
纪岚予眼前一黑,勉强撑着桌子问道:“什麽时候的事……”
拾竹带着哭腔道:“就是今天下午……太医说二皇子出生时拖了太久,而且皇後娘娘那时其实已经……所以整个太医院穷尽毕生所学,还是没能保住二皇子……”
“知道了……”纪岚予闭上眼睛,“你们下去吧……”
话音刚落,纪岚予就真的两眼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