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贺云朝记起那桩惨剧已经过了三十一个小时,他一直没有任何情感反馈,好像他已经和自己的过去和解,又或者他已经不在乎。
但怎幺可能不在乎呢?又有哪个人能忍受这种刻骨铭心的痛?
……都是自己的错。
他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队友,怪责自己眼睁睁看父亲被凌辱却无能为力,怪责自己到了最后要亲手将自己至亲的亲人和朋友和那些人渣一起抹杀。
他怪责自己是被留下的那个。
他们做了英雄,他成为了那个夺走他们生命的刽子手。
他说。
替他,回家。
他说。
之后就交给他。
贺云朝攥紧了被自己小心翼翼收起的银链,铭牌上,还有“贺翎”的名字。
“to?y?love(致吾爱),
there?is?a?crack??everythg,?thats?how?the?light?ts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不切身感受的人,永远不会理解这种绝望。
那是用生命都无法挽回可悲真相。
他曾以为自己能控制,但也许是情绪已经累积到了崩溃边缘,这之后的失控突如其来,身体里躁动的血液开始沸腾,他开始体会到记忆带来的情绪翻涌,将他撕扯成四分五裂的碎片,后颈炙热发烫,他捂着胸口单膝跪下,再在痛苦中屈身跪倒,那种无力的绝望飓风铺天盖地席卷了他,他的喉咙挣扎着发出压抑的低吼,却连呼吸的权力都被剥夺,让他蜷伏成地上颤抖的躯壳。
山海的信息素这一次不再自由,而是困住了任令曦。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昨日的强大压迫感。
但这次比上一次更迅疾,这个距离,顷刻间她已经擡不起手来。
五脏六腑随之巨震,她剧烈喘息,还是缺氧。
再下去很可能要死。
她身边就是贺云朝防卫的手枪。
任令曦伸出手。
却是紧紧捉住了贺云朝的手,与他交握。
“擡头……云朝——擡头!”
她拼尽力气嘶吼——
“贺云朝——就算你要杀了我!!也要看着我——!!!”
“看着我啊——贺云朝!!!”
黑暗中的他,隐约听到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叫他清醒,声嘶力竭地呼喊他的名,但都是徒劳无功,没多久,声音逐渐弱下来。
他缓缓擡起头,双目失去焦距。
眼前模糊一片。
“你只要听我说……”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身处无尽裂痕中。
“——我不怪你。”
那道光照了下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