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声应着,目光触及纪小雨泛红的眼圈时,心里蓦地一疼,小心试探着问,“怎麽了小雨?谁惹你不高兴了?告诉我好不好?”
纪小雨紧抿着唇,倔强地偏开头,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坏女人的问题。
她趁着自己洗漱时,一声不吭就跑到出去了,真当自己不知道她是去做什麽吗?这女人回来後更是对去了哪里丶做了什麽只字不提。
原本她还能在心里勉强说服自己,或许她只是去送点东西,不是特意去找那位谢小姐,她没有惦记别人……
可她身上那挥之不去的药味,却残忍地戳破了她所有的自欺欺人。
越想越是悲戚难过,一种被忽视丶被欺骗的恐慌感攫住了她。纪小雨难得不愿再去深思,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
她抿紧嘴唇,一把扯开付见煦的衣襟,动作间带上了几分泄愤似的赌气。
微凉的空气拂过付见煦的肌肤,引得她轻轻一颤。
还不等付见煦反应过来,纪小雨已经低下头,带着些许惩罚的意味,轻轻贴近了她。
付见煦身体微微一缩,倒抽一口凉气。但想到小姑娘刚才那脆弱的模样,她心一软,硬生生忍下了这般刺激,没有推开她,只是擡手轻轻抚摸着纪小雨的头发。
小姑娘这是怎麽了?是还在因为不能去读书识字的事情烦心吗?还是……还是有什麽别的委屈?
付见煦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身体感受着那又痛又麻的奇异触感,思绪却有些飘忽。
纪小雨擡起头时,却见付见煦眼神放空,眉头微蹙,似是在忍耐,又似在想着什麽别的事情。
她竟然在这种时候走神?!
怎麽?现如今,就连在她身边,心里想着的也是别人吗?
纪小雨心中的恼怒和酸意瞬间往上翻涌,她的眼眶也越发酸胀,她当即不管不顾地再次俯身,带着些许任性。力道甚至比之前更重了些。
姐姐……
不管你心里想着谁,我都要你的心里……从此只记得我。
……
付见煦离开後,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馀油灯灯芯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
付知晓站在桌边,目光低垂,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
谢音挽看着她紧抿的嘴唇和略显凝重的神色,心中已预感到几分,她放缓了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晓晓,情况如何?”
“对不住,阿挽,我没能接触到你说的那人……”付知晓擡起头,对上谢音挽询问的目光,沉声道:“我按你说的,去月满楼附近看了。前门和後巷口都有人守着,看着不像是普通的夥计,眼神机警得很。我没敢靠太近,怕打草惊蛇。”
她顿了顿,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我在对面巷子阴影里等了好一阵,幸好运气不算太差,後来看到负责采买的王娘子从侧门出来。我趁她走到人少处,才上前假装偶遇,搭了几句话。”
谢音挽的眉头锁的更紧了。
有人看守……这绝非她那个志大才疏丶只会耍小聪明的蠢材弟弟能布置出的手笔。
果然,这背後定然另有其人插手了。一股冷意悄然攀上她的脊背,让她心下一凛。
付知晓犹豫了片刻,观察着谢音挽的脸色,才继续低声说道:“我与王娘子之前因送货之事有过几面之缘,她还算认得我。我佯装好奇,问起怎麽近来似乎不见大小姐您露面……”
“她起初有些支吾,後来悄悄告诉我,如今楼里上下都在传,说是……说是大小姐您贪玩,不知去了何处游玩,迟迟未归。还丶还说……”
“还说什麽?”谢音挽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指尖已微微掐入了掌心。
“还说……産业不能无人主事,恐怕很快就要全数交由二少爷打理了。”付知晓说完,便抿紧了唇,屋内气氛顿时更加凝重。
“嗯……”
便在此时,耳力极佳的谢音挽忽然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动静。她呼吸一滞,耳尖微微泛红。待那声音再次隐约传来,她终于确定了心中猜测,整只耳朵霎时红得滴血。
付知晓起初还不解谢音挽的神情为何突然从严肃转为羞窘,待她凝神细听,终于也捕捉到隔壁传来的暧昧声响,脸颊顿时烧得比对方更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嗯……啊……”
那声响断断续续,却愈发清晰,付知晓如坐针毡,心中早已将隔壁那对不知收敛的妻妻骂了千百遍,连带将这隔音极差的屋子也怨上了几分。
谢音挽原本那点羞怯之意,在瞧见付知晓这般模样後竟消散大半,反倒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她唇角微扬,故意压低声音道:“付娘子与付夫人感情甚笃,如胶似漆,真是羡煞旁人啊。”
付知晓此刻哪还听得进她的话,全副心神都被那不绝于耳的声响攫住。她强自镇定,胡乱点头应付,只盼这恼人的动静早些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