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态,他下意识往窗户边看了眼,窗外很亮,昨天晚上看见的黑影终于消失了。
陆初的身体瞬间垮了下去,因为长时间一动不动地站立,他只能歪坐在地上,背靠着粗糙的监狱墙壁,转了转自己酸疼的胳膊和手指,给自己揉腿。
揉着揉着,陆初就又坐在地上睡了过去。
早上六点,阿伊尔监狱里统一亮灯,通知起床。
过来卫生间上厕所的5号床大哥被坐在地上的陆初吓了一跳,擡手推了推他肩膀,发现他只是睡过去後,松了口气,扶着他回去了床边。
陆初摸了把脸,稍微缓了缓,就开始叠被子,收拾内务,因为张恪看不见,他需要把张恪的那份也整理出来。
没一会儿,狱警就过来打开门,带着他们统一排队下楼去餐厅吃早餐,这里的早餐还可以,每人一个白面馒头,一小碟咸菜,一碗米粥。
吃完饭七点半进行劳动教育。
张恪因为眼盲不需要参加,陆初则被分配了剥蒜的任务,从上午七点半一直剥到上午十一点半,中午吃了碗清淡的白菜豆腐和馒头後,下午继续剥,从一点半一直干到傍晚五点半。
因为长时间剥蒜,陆初食指和大拇指的手指头都不同程度地肿胀了起来。
晚上吃馒头的时候,陆初一点麦香味都没尝出来,只有满嘴辛辣的蒜味。
之前在外面整天打零工就算了,现在进了监狱还得高强度干活。
陆初实在是有些无语。
吃完晚饭後,陆初他们又被统一安排去观看警示纪录片,在一个半小时的播放时间里,陆初被迫一直挺着腰保持标准坐姿。
劳累了一天之後,陆初终于迎来了能够片刻喘息的放风时间。
规定是傍晚七点半到八点半,可以允许罪犯在东侧放风场地自由活动。
但陆初勤勤恳恳干了一天活,哪里还有精力到处溜达,他挑了个可以半坐着的台阶,准备放空一个小时休息脑子。
张恪就坐在他旁边,一直碎碎念些不重要的东西。
陆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没往心里去。
过了会儿,似乎是站在旁边看守的狱警也听烦了张恪的嘟囔,他直接说让张恪闭嘴安静一会儿。
陆初耳边也终于消停了。
但这边刚岁月静好了一会儿,东边就有人打了起来,狱警急忙跑过去阻拦。
张恪听到动静,忍不住问:“他们打起来了,是不是就不让我们放风了?”
“肯定啊,有人打起来的话,其他犯人都是得提前回监舍的。”
张恪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陆初已经先一步扭头朝後看去,他坐的台阶,在电网围墙前面,可以透过密密麻麻缠的一圈圈的电网缝隙看见不远处深蓝色的海面,刚刚他没有回答张恪的问题,那个声音是从他俩身後传来的。
电网後面,站着一个看起来长相老实巴交,打扮朴素的本地老头,刚刚是他在回答张恪的问题,他并不敢靠近电网,只是隔着空隙,小声对陆初他俩说:“我是这附近村子里的人,我有门道帮你们逃出去监狱,不过你们每个人需要付给我5000块钱,出来付就可以。”
见陆初他俩没啥反应。
为了证明自己的可靠性,老头继续笑眯眯引诱道:“监狱底下有下水道,我在外面挖了个地道已经跟监狱的下水道接通了,保证安全,我是三个月前开始接这种活的,已经帮十三个人逃出去了。”
陆初面无表情,也不吭声。
老头眉头一皱,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跟陆初套近乎道:“这样吧,小兄弟,看你模样还是小孩,今天也是咱爷俩有缘分,我给你便宜两千,你俩给我六千,我就帮你们逃走,怎麽样?”
陆初依旧面无表情。
老头有点不满意了,“六千两个人不贵的,你们可以出来之後再付钱,都可以的,监狱里面不是人呆的地方,早离开早享福啊。”
虽然陆初很想逃出去,老头的话也很有吸引力,但陆初记得自己拿到的阿伊尔监狱规则怪谈第五条:
[阿伊尔监狱位于一个远离陆地的孤岛上,四周都是海水,如果你在放风期间碰见铁网外有人说有办法帮你逃出来,千万不要相信也不要搭理他,因为监狱墙外的海水深达几千米,不可能会有活人出现在铁网外面。]
因而陆初直接拽着张恪远离了自己刚刚坐着的台阶。
可那老头阴魂不散,居然追了过来,继续隔着铁网朝着陆初他们喊话道:“年轻人,你先别这麽着急拒绝我,我给你时间好好想一想,阿伊尔监狱跟别的监狱不一样,几乎没有人可以活着从里面出来,只有我,只有我可以救你们,你现在或许还没见识到阿伊尔监狱真正的可怕之处,不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老头的声音阴气森森,凉的人头皮发麻,仿佛贴着人的耳边说出来的话。
陆初下意识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他手里就被塞了一把枪,冰冷,沉重。
陆初错愕地看向不知道什麽时候站到他旁边的狱警,那个狱警对他说:“瞄准那个长得最高的罪犯的脑袋,然後开枪。”
陆初愣住了。
开枪,我,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