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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求情？”萧熔略显惊讶地浅笑道，“齐儿并未做错什麽，皇兄何故要用求情二字？”

“并未做错什麽？”萧炎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萧熔这句话，“那依你的意思，他这麽做倒还有理了？”

“感情的事儿，哪有什麽有没有理呢？”萧熔坐在王培远给他搬来的椅子上，毫不见外地翘起二郎腿来，悠然自在地品了口茶，“譬如泡茶，也没有定规定法要一定加几两水泡几钱茶，更何况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呢？臣弟以为，若是无意，早些和离也好。”

“混账话！”萧炎瞪他一眼，“你倒是看得通透，这可是纪家与皇家的联姻，岂是他说和离便能随意和离的？”

萧熔放下茶盏，轻咳两声：“臣弟记得，皇兄最初将齐儿指婚给西宁侯，便是希望他能真正过得开心，并不是为了其他任何事。如今齐儿便是不要孩子也要执意和离，可想他过得并不开心。既如此，皇兄何不成全了他，也让他们彼此互相放过呢？西宁侯并未因与齐儿和离便据战不征，足见二人的婚姻实则是可有可无的。一边是您的亲弟弟，另一边是您的股肱之臣，您若是真的为了他们好，倒不如让他们自己来定夺这件事，何苦要把两个彼此无意的人死拴在一起过日子呢？”

“你要是不会好好说话，就好生待在你那处园子里不要出来，”萧炎有些烦躁，“也别什麽好话都替他说。”

萧熔挨了吵，倒也无所谓，只是起身行了个礼，乖乖地告退了。

王培远一边跟出去送，一边愁眉苦脸道：“我的爷啊，您这样的身子骨，大老远跑来这麽一趟，就是为了惹皇上生气吗？皇上他现在本来就……”

“他本来就在为齐儿的事情堵心，”萧熔笑着替他说出了後半句，“所以本王刚才替齐儿说得那番话，更给他添堵了，对吗？”

王培远欲哭无泪：“您这心里头明镜儿似的，那您为何还……”

“这是齐儿自己选的路，”萧熔似笑非笑，“王公公以为，普天之下，又有谁劝得动他呢？”

。

越往前走，天就越冷。

又过了整整五日，三万大军方才抵达塞北大营。此时不过才刚八月十一，连寒露都还没过，这里竟已下起了雪。

陈欢大老远的瞧见援军，高兴得就差涕泗横流了，远远的就在等着迎接，顺便将现如今的战局悉数告知纪岚予。

可当他看见最前的那架马车时，心里却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陈欢心道，这纪岚予一向是律己极严的，他若是定下了什麽规矩，自己必然会率先做个榜样给大夥儿。譬如他极其厌恶军中也行那套奢靡作风，行军时即便是京围里头那帮少爷兵，也别想有这坐轿搭车的待遇，充其量是骑个马。

可如今他自己怎麽反倒坐起马车来了？

纪岚予从车厢里钻出来，一股寒气直扑面门。他先前并未到过塞北，乍然被这白毛风一吹，不由得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

“侯爷，”陈欢跪下行礼，“弟兄们在此苦撑数月，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纪岚予擡了擡手：“既然都到了这塞北大营，本侯也不摆架子了，往後都是一块儿拼命的弟兄，这儿没什麽西宁侯，你们也甭跟我客气。陈欢是和我上过南疆战场的，你最清楚我的习惯。”

陈欢起身，声音洪亮地应了句：“是。”

他们见了礼，方才发现，原来那车厢里还有一人。

苏攸宁抱着纪疏彤，披着一身大氅，小心翼翼地从车上走下来。

陈欢一愣：“侯爷，这是……”

苏攸宁见到陈欢，当即一惊。可还是尽力藏住了自己的这点儿失态，所幸也无人注意到他。

“这是我儿子，才刚出生半个月，”纪岚予苦笑道，“我自己立的规矩，如今竟要自己破了。”

陈欢身後的衆兵士闻言，纷纷往前伸了伸头，想要看看这刚刚出生半个月的小侯爷。

“侯爷……”陈欢一时半会儿连自己想说什麽都忘了，磕磕巴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他……是王爷生的……？”

问罢，陈欢便立刻想甩自己一巴掌，怎麽这塞北的白毛风都吹不清醒他这糊涂脑子？怪道在此戍守了数月，连一窝北蛮子都镇不住。

“本侯不曾纳过侧房夫人，这孩子自然是王爷亲身生下的，”纪岚予叹了口气，“王爷生他时遭了不少罪，如今还在家中休养，实在是不方便带孩子，可前线战局不能再拖，本侯也是没有办法。”

话到嘴边，纪岚予还是没能将实情说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