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宫人来报说陆逢平求见,平安连忙翻身坐了起来。
陆逢平进来後,看了一眼平安就把手上的东西交到了崔慎知手里。
“一个是需要连吃半个月的,另一个房事之前喝。”
这话一出,平安的好奇心上来了,但是又不大想问陆逢平,便没有在当下开口,而是等陆逢平走後才问了出来。
“这都什麽药?为什麽需要连吃半个月?为什麽要在房事之前喝?”
崔慎知把平安揽进怀里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这是我让逢平研制的男人吃的绝子药和避子药。”
平安愣了愣。
“绝子药?避子药?你为什麽要吃这个?”
崔慎知一脸无奈的回道:“平安,你忘了吗?我说过的,我不想你再经历一次怀孕生子的痛苦了,不过我到底是吃绝子药一劳永逸,还是避子药细水长流,都由你决定。”
平安这才想起来裴有仪出生後崔慎知跟她说的话,自从那次之後崔慎知再没提起过,她还当崔慎知是被她生産的架势给吓着了随口一说,原来崔慎知还记得,所以崔慎知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想让她们的有仪继承皇位?
平安偏过头看向崔慎知,眼里有星光在闪烁,却什麽话都没说,只是轻轻的在崔慎知脸上啄了一下,然後就推开了崔慎知。
“青天白日的你说些什麽呢,快去批改奏折去,那东西我看着就头疼,你别指望我能帮你。”
崔慎知乖乖照做。
平安倚在一旁看着崔慎知神情专注的批改着奏折,伸出手在小腹上轻轻按了按,眼睛缓缓垂了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深夜,平安悄然从熟睡中的崔慎知怀里钻了出来,穿上鞋子,随手拿过一件披风就踏出了寝宫,拒绝了其他宫人跟着,只带着秋妍往外走。
去哪呢?
平安没说。
秋妍或许是在宫里待久了有了些长进,也或许是在平安身边待久了对平安越发了解,总之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小声吩咐人去把清雅找来,才一路小跑的跟上了平安。
走着走着秋妍就看到了熟悉的建筑。
——平安带着她回了冷宫。
崔肃恭的那些废妃们都已经去了,崔慎知只有平安一个,现在又是深夜,所以冷宫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宫人,看到平安後纷纷跪倒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平安无视了她们,领着秋妍径直去到了她跟清雅昔日的住处。
破旧宫殿的一角。
那块被她跟清雅称之为‘床’,母女俩在上边相互依偎着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木板上已经落满了灰尘,一旁她跟清雅常用来当做桌子用的木凳也早已散了架,成了堆在一起的破木头,只有那豁了个口的破碗静静地躺在地上,空荡荡的碗里盛满了过去十几年的光阴。
她轻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冷宫,然後直直的向着养性殿走去。
就在她即将踏进养性殿的时候,清雅从背後拉住了她。
“平安!”清雅气喘吁吁的说道:“你要干什麽?”
平安转过身,眼里涌动的情绪让清雅觉得心慌。
“娘,”平安轻声道:“崔肃恭还活着,可我不想让他继续活下去了。”
“他害了傅韵锦的性命,害得我们在冷宫里摇尾乞怜的过了十几年,害得我从高高在上的公主变成了阴沟里的老鼠,害得我一无所有,害得我只能依附他人而活…”
“可是圣上他对你很好。”清雅有些急促的打断道。
“是啊,慎知他是对我很好,可是娘,我本可以不依附他的!”平安眼里的愤懑愈加浓重:“我可以像有仪那样,凭借公主的身份把权利握在手上,掌控自己的命运,再决定要不要跟他在一起,但是崔肃恭毁了这份可能!”
“如今的我,眼里看不见民生,耳朵听不进政务,就算慎知他把一切都捧到我面前,我的手也什麽都抓不住!”
“娘,我要崔肃恭付出代价!”
清雅看着平安脸上的悲愤交加的神情抿了抿唇。
“那也不能是你来,他无论如何是你的生父,你不能留下弑父这样的恶名。”
说完,清雅就冲进了养性殿里,然後养性殿里就传来了崔肃恭的求饶以及惨叫。
平安到底是刚出月子,行动不如以往方便,跟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了瞳孔涣散倒在地上,浑身是伤,胸口正涔涔往外流着血的崔肃恭,以及手上拿着根正在滴血的簪子的清雅。
她赶紧把清雅手里的簪子夺了过来扔到了地上,一边用袖子帮清雅擦着手上的血,一边压着嗓子道:“你疯了是不是!我是慎知昭告天下生死与共的妻,不久前还拼了命给他生下了有仪,不管我做什麽他都是会保我的,你可没有这样的保命符!”
“那就不要保我。”清雅眼里满是害怕,整个人也在颤抖,但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决绝:“我早该这麽做的,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娘娘,我早该杀了他的…”
平安还想说什麽,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动静,这可不是秋妍弄得出来的,她赶紧把清雅挡在了身後紧盯着殿门不放。
进来的人果然是崔慎知。
平安担心清雅跳出来,不等崔慎知开口就掷地有声的说道:“是我干的,是我…”
“思危,”崔慎知打断了平安的话:“前朝末帝忧思成疾,因病去世,谥号为‘厉’。”
思危应了一声,动作迅速的带人走上前来,给崔肃恭胸前的伤口堵上的同时,领着几个人收拾起了养性殿里的一片狼藉,崔慎知则走上前来握住了平安的手。
“姑姑,”崔慎知柔声道:“更深露重,平安到底才出月子,我跟她就先回去了,有什麽事都明天再说吧。”
清雅愣愣的点了点头,崔慎知这才牵着回不过神来的平安往乾清宫寝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