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还带了两把锁?”温笙站在後面问。
“这年头偷车的多。这车可是我攒了一学期的钱买的,可不能丢。”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又检查了一遍两把锁是否锁紧。
“要是真丢了怎麽办?”
“那就只能委屈温笙同志陪我一起走回学校了。”
“骑车三十分钟,走回去岂不是要两个小时?”
“就当锻炼身体了。春天检验成果的时候,温检查员说不定还能给我多加一分。”
温笙拍了拍许家宁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小许同志很有觉悟呀。”
两人说笑间,已经走进了火车站前的广场。放眼望去,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有背着蛇皮袋的农民工,有提着竹篮的旅客,还有抱着孩子哄睡的大人。行李袋丶热水瓶丶旧棉被随处堆放,广播喇叭不断重复着:“旅客朋友们,请自觉排队,不要拥挤。。。。。。”
“这麽多人。。。。。。”温笙喃喃道,看到这麽多人,有些发愁。
“马上过年了嘛,这麽多人也正常,我们还算来得早的。”许家宁护着她往前挤到排队的队尾,把她挡在自己身侧,免得被人群推搡。
火车站的售票厅外秩序混乱,有人抱怨排了两个小时,队伍没有前进一步,干脆直接蹲在地上抽烟。
许家宁把帆布包放在温笙的脚边,对她说:“这里面有水丶烤红薯还有食堂的包子,你要是饿了就拿出来吃。”
“你去哪?”她拉住他的袖子,眉头微蹙。
“你先在这排着,我去前面看看情况。”
她擡头看了眼前方黑压压的一片,犹豫地点点头:“行,我就站在这里等你。你小心一点,别被挤到了。”
许家宁正要转身,又俯身靠近她,压低声音叮嘱:“注意点,别跟人靠太近,尤其看好自己的口袋。火车站扒手多。”
温笙双手插进棉袄兜里,紧紧握住不多的钱,点了点头。
许家宁挤到前面时,正好碰上有人和售票员吵得不可开交。
“这票还能不能买到啊!”一个中年男人嘴里叼着烟,手里提着蛇皮袋,对着售票窗口发火,声音大得站在後面的人都能听到。
“我排了三个小时了,就听你们说‘没票没票’,那我们大老远来是白跑的吗?”他一边吼,一边把蛇皮袋重重往地上一摔,吓得旁边的婴儿哇哇大哭。
窗口里的售票员经历多了,面无表情,只是重复着:“硬座没了,只剩下少量站票。要的话就排,不要的话站一边去。”
“你们这不是坑人吗?也没有告诉我们有几张票,我们大老远跑来,就是来听这句的?”男人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情绪已经失控。
後面有人急红了眼,直接往窗口探身:“站票也行!我先要两张!”
许家宁回来时,脸色有些沉重。
温笙立刻迎上去,紧张地问:“怎麽样?”
“果然,硬座一点没有了,只有少量站票,而且黄牛已经在擡价。”他叹了口气。
“站票?那得站多久?”
“从这里到汉川市大概18个小时吧。”
“要不,我们不回去了?在学校过年也行。”温笙心中泛起无力感,感觉自己和许家宁成了滞留在首都的异乡人,一时半会看不到回家的希望。
许家宁抿了抿唇,目光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低声说:“我去问问黄牛。”
大概十几分钟後,他回来了,身後跟着一个穿灰色中山装,梳着三七分油头的人。
这年头,连黄牛都开始打扮起来了。
“小夥子,你要买两张是吧?小两口?”黄牛笑容油腻,嘴角往上挑,眼神还在两人之间来回扫。
许家宁淡淡地说:“票呢?拿出来看看。”
黄牛“嘿”了一声,慢悠悠地从中山装兜里掏出两张绿皮火车票,“真票,後天晚上直达汉川的。但这票。。。。。。可不便宜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