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大福眨眨眼,仔细想了想,“我去看看有多长。”
江抚眉笑出声,捏捏大福的脸,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小纸条和一只小小的笔来,这种笔非常便携,笔杆式中空的,内里灌注墨汁,只要倒出一点在笔帽里,就可以随时用来书写。她简单写了几个字让大福送过去,大福收好纸条,突然一顿,往不远看去:“谁?”
江抚眉回身,顺着大福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夜色初降,屋顶檐角处,一道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整张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五官,他长袍随风而动,几分森冷气息随之荡开。
大福脸色一沉,双手握拳,就要飞身去捉人,却听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声,随後是懒洋洋的语调——
“好妹妹,你们在这里说什麽悄悄话呢?”
叶叙——这人怎麽跟阴魂似的,悄无声息出现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吓死人了。
江抚眉按住大福,擡头对那人说:“女孩子间的悄悄话,大哥也要听吗?”
叶叙笑出声:“不想听,但想看看你手中那张纸条。”
江抚眉微微蹙眉,却听大福不解道:“他怎麽能看见?”
这话说的古怪,但江抚眉却听明白了,以大福的武功,在这个距离下,只要叶叙靠近,就会被发现,也就是说,他是刚来的,此时大福已经收起了纸条不说,就这麽远的距离,又是这般的夜色,他怎麽能看得见一张纸条呢。
叶叙好似知道她的疑问,开口道:“不是刚才,白松年写的时候就看见了。”
朝廷规矩,锦衣卫不得与官员相交,因此今晚宴席,叶叙并不在场,只是不知道他藏在哪里,人声鼎沸之时默默注视着在场所有人,与其他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谁也不会注意到他。
江抚眉拿出那张纸条,大大方方举起:“只是些闲话罢了,哥哥想看尽管拿去。”
这时,一人悄然飞上房顶,揽住叶叙的肩膀,带着他翩然落下,站到江抚眉面前,此人身法如游魂一般,诡异之极。大福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是她面对强敌的本能反应。
叶叙却没有接那张纸条,只咳了两声笑道:“玩笑话,妹妹不要介意,我让裴青带我过来,是想提醒妹妹,宫里的人已经到门口了,应是来送礼的,妹妹还得快些赶回去才行。”
江抚眉只觉无语,这人才不是来通风报信的,宫里来人自有家仆通报,他多此一举定然别有目的。
只是她面上不显,淡淡说道:“多谢哥哥提醒,我这便回去。”
说罢转身离开,面上已是一片冷意。
她在脑海中飞快思索着方才的一幕,叶叙此行,一是为了提醒她,她的举动时时刻刻都被盯着呢,叫她不要生出妄念。二是为了……
她看了一眼大福,这孩子愁眉苦脸,不知道在想什麽,于是她道:“大福,刚才你感知到那个裴青了吗?”
大福想了想,说:“出来的时候有,他很可怕。”
江抚眉点点头,那就是了,她嘱咐大福道:“以後你要多小心这个人,叶叙此举除了警告我之外,还是想试探你的武功,想找到一个安全距离,方便那个裴青监视我们。”
大福啊了一声,气鼓鼓挥舞小拳头:“大福不睡觉,盯着他。”
她这副模样实在滑稽可爱,江抚眉心中寒意被驱散不少,她拉着大福的手,安慰道:“大福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个距离,够用。”
走到前庭,正好赶上宫人宣旨,原来是皇帝和皇後也送来一些礼物,贺国公府千金归府。礼物倒是不少,多是女孩子喜欢的首饰和胭脂水粉类,敦国公夫妇带着衆人谢了恩,那笑眯眯的太监又递给江抚眉一张帖子,尖着嗓子说道:“公主殿下托咱家送来春饮宴帖子,还请大小姐笑纳。”
衆所周知,当今皇室只有一位公主,就是那位绯闻满天下,常年占据京城八卦榜首的南安公主了。
南安公主不仅是唯一的公主,更是帝後唯一的孩子,从小被视为掌上明珠,各种骄纵宠溺,才养成了一副罔顾礼法,骄矜不羁的性子。她甚爱美色,尚未婚配,传说公主府中面首就养了十多个,任凭外人如何指摘,这位公主依旧我行我素,浑不在意。
公主每年开春都会办一场春饮宴,带着世家公子小姐们赏雪赏梅喝酒作诗,好不热闹。由于去的都是年轻男女,这春饮宴大有京城自由相亲宴的意思,没有父母在场那种,还颇受欢迎。毕竟对于这些公子小姐来说,婚姻多是父母包办,与其在大婚夜面对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不如借春饮宴之机,寻个顺眼的,最好是情投意合的,再让家里人去提亲来的好。
公主大名如雷贯耳,江抚眉收下帖子,道:“承蒙殿下厚爱,臣女定依时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