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不得不说,江抚眉的一巴掌有奇效,接下来的数日,她与叶叙相安无事,每日早晚两次请安,他也多避而不见,这让江抚眉多少舒心了些,也更有精力去经营自己的铺子。
江氏布庄从未在京城开分号,因此京城里的霓霞锦都是从外地采买回来,非常稀缺,这就导致许多贵族对此很是不满,甚至有为了一匹布大打出手的闹剧发生。
因此江氏布庄此次在京城开店,可以说是衆望所归,铺子还在装修之时,就有不少人来打探开业时间,江抚眉也因此迅速在贵女圈打出自己的路来。
每每她上门拜访,或是有人来拜访她,都能得到一些霓霞锦,国公府前一时车水马龙,好生热闹。江抚眉也很会做生意,借着年节将至的由头收了不少订单,只要到了货,就立刻让人挨家挨户送上门去。
这头一份的霓霞锦,自然要送最尊贵的人,宫里的贵人自然见不着,宫门以外最尊贵的前几位,必然有沈明蕙。
足足十二匹各色霓霞锦送入承平王府,这对王府日常用度不算什麽,毕竟每季度府里裁制新衣,光是主子们就要用掉百馀匹布。但是对于霓霞锦这种极其稀少的料子来说,十二匹可不算少数,就算是宫里最尊贵的皇後,每年也不过得到三五十匹。
江抚眉亲自带人上门去送,拉着沈明蕙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走。
布匹用十二色锦盒装裹,江抚眉走之後,沈明蕙关上门窗,命贴身丫鬟拆了红色锦盒,果然在其中发现了一张纸条。
她粗粗看了一眼,记下时间地点後,将纸条扔进炭盆里,瞬间便燃成了灰。
“芽儿,准备马车,三日後随我上街采买年货。”沈明蕙道。
芽儿心领神会,利落地去准备了。
三天後,承平王府的马车驶入皇城各大街,在各色铺子转了一圈,买了大量年货,最後停在了一家琴行门前。
“青角琴行。”沈明蕙轻声读出琴行的名字,“这琴行是白世兄所开,自他回京,便上了不少好琴,听闻不少人家都来买过,夫君喜琴,我们也进去看看吧。”
芽儿应声,扶着沈明蕙进了琴行,进门便见着白松年在调琴,见到她来,白松年笑着起身迎她。
“李夫人,好久不见。”
与所有人一样的客套称呼,让沈明蕙眼底暗了暗,沈白两家曾是世交,她与白松年更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那时候他总喊她沈家小妹,而她跟在他身後,一口一个阿年哥哥,形影不离。
年少的美好短暂到令人恍惚,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两家的长辈开始吵架,朝堂吵完回家还要吵,好好的两家人越来越疏远,到最後,连年节礼物都不再交换,两家人竟然真的断了交。
沈明蕙不明白长辈之间发生了什麽,但是她知道,父亲曾经有意将自己许配给白松年,她在心底惦记了许多年的人,终是形同陌路。
她无一日不盼着两家能和好,但是後来,父亲将她嫁给给李景时,她与白松年再无可能,那颗少女怀春之心便彻底死了。
那之後再见,白松年却也和无数的其他人一样,只唤她李夫人,带着敬而远之的守礼自持,那些曾经的缱绻和欢笑,好似都只属于前世。
再後来沈家落难,白家归了江南,白松年了无音讯,直到一年前,他进京打理老宅子时,才循着机会见了一面,她盛装相会,他却是为了向她引见江抚眉。
江抚眉……那个看上去心思很深的年轻姑娘,是他的心上人吗?为何说起她,他会那般眉飞色舞,就好像在展示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珍宝。
沈明蕙眼睫轻颤,挥散满脑子陈杂的思绪,对白松年致意:“白世兄,好久不见,还请为我寻一把好琴。”
白松年笑道:“李夫人要的,必然是顶好的琴,还请夫人里面休息一会儿,我去为您寻来。”
沈明蕙微微颔首,在芽儿的搀扶下掀开门帘往内室走。
内室不大,看上去平平无奇,和所有人家闲谈休息的小屋一样,但是绕过屏风,就可以看见另一面巨大的屏风——那可不是屏风,只是做成屏风状的两扇门而已。
推开那扇门,穿过一条不长的窄道,再叩响窄道尽头的黑色小门,竟是能到江氏布庄的後院。
这两条街看上去毫不相干,只有常住于此的人才能发现此处奥妙。
江氏布庄後院,大福早就等在那里,笑嘻嘻拉着芽儿就走:“你陪我玩。”
芽儿不知所措,但大福的力气非常大,几乎是把她拎走的样子,她朝沈明蕙投去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