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叶叙这里获得尊重,是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此人高傲,与他比肩,方可被他正视。
扇面上的字张狂至极,透过那几个字,江抚眉仿佛可以看到当年上位落座的那个年轻男子,肆意张扬,那时候的他,是民生多艰的江南地区,唯一的烈日骄阳。
只是靠得近了,才知道这烈日,如此容易灼伤人心。
没有太多时间伤春悲秋,承平王的人已往江南去,纵然有叶叙的保护,白江两家人安全无虞,却无法消除承平王的猜忌,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不如再多添几笔混乱,来个引蛇出洞。
数日之後的深夜,夜黑风高,承平王的书房烛火明亮,满头花白的摄政王坐在书桌前,满面凝重。在他面前踱步的,是他最引以为傲的继承人,户部尚书李景时。
今年承平王府不太平,从年节就卷入贡品案中,承平王被罚闭门,後有叶叙借刀杀人,屠了王府几个得力下属满门,如今又出了刺客案,这一切让承平王父子俩不得不怀疑是有人故意针对他们了。
被针对不足为奇,承平王与雍帝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数十年的极限拉扯,发生点什麽都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几出案子之间毫无关联,以及,案发突然,毫无征兆可循。
这个事实让承平王如临大敌,他非常敏锐地察觉到,若这是雍帝一方的手段,那与往日相比便是大有不同,如此,便称之为变数。
承平王父子深夜书房交谈,为的就是找出这个变数。这种时候,李景渝往往是不在的,李家父子感情非常好,李景渝不爱官场,只爱自由,他的父亲与长兄便也由着他来,平日里多往他屋子里送些风雅之物,讨他欢喜。
李景时在书房走了好几圈,突然站定,急匆匆走到书桌前,展开一张纸,提起父亲最爱的紫毫,潦草的写了几个字。
他边写边说:“草原贡品案,乃是使臣举告,扯出赵堪为,叶叙趁机发难,刺杀案不知所起,但是白松年受伤,叶叙便能查出来咱们府上的腰牌,若真是白家有意为之……”
“白家沉寂这许多年,不会突然跳出来惹事,况且他们家目前并无人在朝为官,白骥当年也无甚党羽,白家目前在京城可以说如同蝼蚁一般,狗敢咬人,必是有了强势的主人。”
李景时在纸上画了一张人物关系图,最核心的那个位置写着叶叙的名字,外围写着其他名字,他把这些名字连在一起,环环相扣,留下一片空白。
“如此看来,所有的一切最终都要由叶叙去执行,那麽这之间便少了一环,白家和叶叙,是如何搭上线的?”
承平王对着那张图略微思忖一番,眉头拧成一团,他从李景时手中接过笔,在缺失的那个位置写了一个字——女。
他缓缓开口:“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去年敦国公找回的那个女儿,据说那女子是白松年的亲戚,她叫什麽来着……?”
李景时平日里也没有过多关注这件八卦,他捏着短须认真想了想,道:“只知道姓江,据说还没有入族谱。”
承平王道:“就一个女人,能让他们的关系如此亲密?”
李景时也拿不准:“即便真的是这个女人,贡品案又能与她扯上什麽联系呢?”
“按照当年的婚约,这女子还会是景渝的妻子,咱们承平王府的媳妇,若真是她有问题,那断然不能留,对了,之前听你说春饮宴上那女子与景渝吵了一架?”承平王听说过这件小事,却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小辈之间斗嘴,如今再提江抚眉,他才又想了起来。
“是,是为了维护明蕙,说起来,明蕙参加了那女子接风宴,平日也因为购置布料多少有些来往,若真是想了解这女子,不如把明蕙叫来问问。”李景时说道。
承平王点点头:“她在府里这些年,倒也算懂事,除了……”
话音未落,院子里突然吵闹了起来,有人大喊“抓刺客”,管家敲了两下书房门,推门而入,急切道:“王爷,大少爷,栖云阁进了贼,惊到了少夫人!”
李景时和承平王露出震惊的表情,这麽多年了,还从没有人敢偷到承平王府头上,他们对视一眼,连忙跑出书房,直奔栖云阁。
栖云阁是李景时和沈明蕙住的院子,这个时间沈明蕙已经睡下,被贼人惊扰醒来,恐惧不已,尖叫不停,整个栖云阁乱成一团,丫鬟们忙着照顾沈明蕙,家丁们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一边搜捕贼人,一边检查财物损失,寂静的夜喧闹得令人心颤。
李景时第一时间去查看沈明蕙的情况,只见她花容失色,发髻凌乱,披着一件外衣躲在芽儿怀里,一个劲儿的落泪,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好。
李景时连忙过去把她揽在怀中,低声问:“发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