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过去,小柳同学长成了小柳警官,又成了后来人们口中的柳队。
他也找到了一些被小疯子保护在身后的人,并从他们口中补全了季夏的一生。
一个阴雨天,柳归鸿遇到了长大后的南荣蓉,那个时候已经再没人叫她哆来咪了。
南荣蓉靠窗站着,她的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神情颓然,找不出半点年少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影子。
女人两指间夹着燃烧了一半的女士香烟,烟气向上飘,她的目光也向上飘,像是在怀念什么人。
“对啊,你说得没错,柳警官真是断案如神,那个人身上的几刀确实是我捅的,但是最后那一刀可真不是我干的啊。”
清亮的声音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被烟酒破坏的沙哑嗓音:“我是想给那男的一个痛快来着,但是被人拦下来了。”
“他说,那男的作恶多端,死得太轻松简直便宜他了,不如让法律制裁他。”
说到这里,女人皱了皱眉,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水汽:“他说,有人告诉过他正义会来的,所以让我们先等一等。”
“可我问你啊柳警官,迟到的正义还能叫正义吗?”
“而且……”女人声音哽咽,吸了口烟让激动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她看着远方,眨了眨眼睛,拼尽全力不让眼泪从眼眶中滑落。
“而且,”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如果他真的相信那些话,那为什么不留下来,跟我们一起等着那个所谓的正义呢?”
这句话轻得几不可闻,但听在柳归鸿耳朵里,却令他振聋发聩。
年轻的警察握紧了双拳,满腔的情感不知因何而生,更不知该向谁而去,最终化作了一捧燃烧殆尽的灰。
女人口中的“他”,想要等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义,他想等的是那个告诉他正义一定会到来的人。
可是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没等到那个人抵达他的身边。
迟到的正义真的算正义吗?
后来的柳归鸿,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寻求解开这个疑团的方法,致死未能得到答案。
“铛——”
瓷器的碰撞声打断了柳归鸿的思绪。
转头看去,是大姐大哆来咪终于换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正高兴着呢,却不小心弄倒了桌上几只碗,在手忙脚乱地在收拾。
在黑暗中枯坐的女人逐渐模糊,变成了眼前这个穿着红色小礼服、梳着妹妹头、看着小碗直发愁,犹豫着要不要吃洒在桌上的点心的小姑娘。
而那个在烟花中消散的身影也不再以梦魇的模样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真心笑起来时会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卷毛崽。
“笑什么呢?”季夏的声音将柳归鸿彻底从回忆拉回到了现在的时空。
柳归鸿这才注意到自己看到这个场景时不自觉上翘的嘴角。
现在一切悲剧尚未发生,甚至连悲剧的源头都被掐灭在萌芽之中。
本不该遭受那些苦难的人,重新回到了正确的人生轨道上,骄傲自信的小姑娘可以开心快乐地长大成人了。
而那个像是要点燃全世界的小疯子,也不用再次变成“鬼”,用最疯狂的手段复仇,以最为惨烈的方式退场了。
“夏夏。”柳归鸿小声唤道。
“嗯?”季夏偏了偏头。
柳归鸿这边却没了下文,任由季夏怎么询问都不再言语,搞得小卷毛气鼓鼓地往他怀里一扑:“干嘛啊,说话不要只讲半截儿好不好”
感受到了小卷毛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柳归鸿终于找到了一些实感。
仿佛那个在人间飘荡的小鬼魂,终于和这个可以慢慢长大的身体融合在了一起。
他不再是轻飘飘、孤零零的,随时都要被风吹散的模样了。
而是有了实体,有了牵挂,有了对于未来的想法,变成了一个可以重新长大的人。
这一次,他也终于可以抱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