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数不清多少次,他小心翼翼地向我提出这个请求了。
自从一个星期前,他可以在白天暂时摆脱呼吸机时,就在期待出院的那一天。
他提请求,我严词拒绝,这样的场景,每日、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语气从激动、试探,变得麻木,如同每日习惯性的例行公事。
然,这次不同,他一改往日的消极,尽力争取。
“阿宁,我会很听话的,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顺着衣摆将手滑进他的后背,不轻不重的力道,引得掌下枯瘦嶙峋的脊背阵阵颤栗。
失去一半知觉的脊椎,成为江亭遇全身最敏感的部位。
轻轻一碰,就会让他产生心理性的疼痛。
耳边的抽气声越发粗重。
江亭遇仍旧兀自忍着,不仅没有躲开,反而撑着手臂,将自己背往后送了送。
“不疼…”
他强忍泪水,苍白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给阿宁碰。”
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在鼓励他自己。
“就这么想出院吗?”
为了出院,甚至甘心强忍痛苦。
我看着他因为疼痛,而生理性泛红的眼眶,心里生起一股无名火。
“是很想出院。”
江亭遇无视我脸上显而易见的怒火,卸掉手上的力气,任由身体向前倾倒。
我本能地接住,来不及懊恼,脖颈就被一双手紧紧搂住。
他仗着我不会松手,悠哉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摆弄好双腿。
笑意久久未落,氧气管被蹭歪了也丝毫没有被影响。
“我有些开心,阿宁除了喜欢我的脸之外,还对我的身体感兴趣。”
“咳咳咳咳……”
被说中心思,我老脸一红,原本就不多的怒气,早已散到了爪哇国。
江亭遇,他总是有能力出其不意地拿捏我。
“阿宁,我真的很讨厌医院,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再度抬头与我对视,眼中弥漫着淡淡的恐惧。
生病的人总是本能地排斥医院,更何况是将近十年缠绵病榻的江亭遇。
“好,我们出院。”
“真的?”
大抵是不敢相信我居然会破天荒地答应,江亭遇紧张得连呼吸都忘记。
“不愿意就算了。”
我抬手扶正他的氧气管,一边给褚聿发消息,一边分出心思逗他。
“愿意的,愿意的!”
江亭遇迫不及待,抬手就开始解病号服的扣子。
无奈他病中双手不慎灵活,直到褚聿拿着一沓手续过来,也没能解开一颗。
褚聿看了他笨拙的动作一眼,无奈叹息。
“出院散散心也好,肾衰竭的症状控制住了,下次化疗在11月7号,还有一段时间。
锦江府离医院很近,有事随时跟我打电话。”
他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