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听信以为真,抬起手,很认真地“说”:【这个道具好真实,贵不贵?哪里买?我也想,去宴会能用上,不想给他丢脸。】
“……”姜翡无言以对,又冷嗤,“他不给你找化妆师,也不给你买首饰,你还考虑他的面子,你是真好心咧!”
姜听看得半懂不懂,又听不见那明显带着嘲讽的语气,只看见姜翡一脸笑盈盈,还以为她说得都是好话,于是重重点头,分分钟把某位直男出卖:【他要养家,工作忙,我应该对他好。】
姜翡抿唇,看着自己的傻妹妹眨了下眼,心想:这种抠门又邪门的男人,真让楚绍辉弄死了似乎也挺好的,不,最好是这两位狗咬狗,两败俱伤,一起死。
姜听没看见姐姐眼中闪现的杀气,先去衣帽间换了礼服——一条量身定制的改良旗袍,颜色温婉柔和,绣样低调又精致,裹得她的腰身曼妙,不算高端出彩,但也挑不出错。
姜翡上下检查一遍,没发表意见。
姜听在梳妆台前坐下,开始摆弄面前的瓶瓶罐罐,底妆这类简单的操作难不倒她,姐妹俩各搞各的,等上眼妆时,姜翡停下来瞅她,虽然嘴上嫌弃,但最后还是当起化妆师。
“眼睛往上看。”
“再往下看。”
“闭一下眼……”
手上没空,姜翡直接说话,能看懂多少,全靠自个儿唇读的本事,眼睛闭上一会儿,姜听试探着睁开,又看姜翡不留情面地吐槽:“你那只手画山画水画美人都那么厉害,怎么化妆就是学不会?”
姜听打手语:【手感不同。】
姜翡无奈一笑,心里明白得很,她哪里是手感的问题?
姜听性格内敛,十来岁时,还有胆量去疗养院做义工,后来工作,长期居家又步入婚姻,那点仅剩的胆量都消磨了,平常除了去父母家、去见杨蔓筝,也就是去趟别墅区的山脚,只有逢上天气特别好的时候,会带着相机或者画板,去郊外采风或者写生。
仅有的几项社交活动都不大需要她过多打理自己,更重要的一点,她知道自己与众不同,对姜翡而言家常便饭的视线聚焦,对她而言却是凌迟处死的酷刑。
基于此,姜听会尽最大的努力隐藏自己,一贯是素面朝天。可就是这样一个敏感、胆小的姑娘,只因为想要保护姐姐,就逼着自己去面对那样盘根错节、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目中无人的丈夫,绵里藏针的婆家人,还有,讳莫如深的阴谋陷阱……
姜翡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姜听没有生病、没有耳聋,姐妹俩会是什么样的关系?
楚绍辉的愤怒并非毫无道理,因为她的确后悔过,是她亲手将妹妹推向了魔鬼和深渊,如果时间从三年前重新开启,姐妹俩的人生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走向?
只是,无论是怎样截然不同的走向,都毫无意义,因为世上没有如果。
想到这里,姜翡的手轻轻一顿,假睫毛贴歪了些,姜听感觉不舒服,仰起脸,对着她眨巴眨巴眼睛。
“别动。”姜翡说一声,捡起小镊子取下睫毛片,又重新粘一遍。
“我这儿有几张冰雪乐园的门票,是投资方送的礼物,我马上又要进组,用不上,你拿去,带爸妈去玩或者跟你那位闺蜜一起都行,把它用掉。”
姜听看着眼前不停翻动的烈焰红唇,没吱声。
姜翡知道她看懂了大半,又说:“一张贵宾票好几千呢!”
其实还有音乐节的溢价在里面,姜翡拿到的贵宾票可以坐最好的席位,但音乐这种东西……她选择不提,反正乐园里面大得很。
“到时候还有人工降雪,冬天到了,你没接到让你画雪的订单么?”
这次,姜听有了反应,睫毛也粘好了,她打手语回:【前不久画了梅花拟人图,接下来没有订单了。】
没有就没有吧,姜翡根本看不上她画画挣的那点毛毛雨,便说:“所以咯,有时间休息就好好休息呗,就当是积累灵感,那水墨画也不能只画山画水吧,你见得多,才进步得快。”
【我没有只画山画水,我画很多,而且人造的雪,不好看。】姜听不服气地耸耸嘴,但这话题到此为止吧,她不想再继续了,于是问,【古董多少钱?我付给你。】
姜翡拧开睫毛膏的瓶盖,叫她别动了,等睫毛膏涂好,打手语告诉她:【三十五万。】
想过很贵,没想到那么贵,姜听吓得抖了下。
姜翡嫌弃她这没出息的样儿,又拿出护唇膏往她嘴上抹了一坨。
“古董呢,能不贵吗?”就这,她还掐了个零蛋,姜听应该还默认她报的是人民币,算了,虽然真心想让简怀箴掏这笔巨款,但姜翡知道姜听开不了这个口,之前定下的木雕虽然有市无价,但老先生看在多年好友面子上,只收了个一万八,这翻了多少倍了?
姜听仔细一想,也觉得姐姐说得在理,便宜的古董,那肯定都是假货了。
她点点头,当即摸出手机调出银行app:【我把钱转给你。】
姜翡愣了下:“你钱够吗?那个人给你钱了?”
姜翡口中的“那个人”就是“简怀箴”,她瞧不上他,所以连名字也不想叫,只有逢年过节碰上面了,短暂地逢场作戏,表演一下和颜悦色,不过话说回来,她又瞧得上谁?
姜听已经习以为常,她摇摇头,又点头,笑眯眯地比划起来:【我刚完成的那组稿子,单主网上验收后就把尾款拨过来了,总价三十万!】
姜听的欣喜若狂是真的一点都藏不住。
【我有很多钱,你就放心吧!】她得意地拍拍胸,又天真地给自己比了个赞。
这不是标准手语,纯粹是她表示开心和厉害的通用动作。
姜翡开始给她梳头发做造型,从镜子里看见她心满意足的样子,没忍心开口——简怀箴总不至于短了她吃穿用度,随她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