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对上妻子嗔怒的神色,他闭上了嘴。
“一梳妆桌罢了,坏便坏了,”娉娘道,“家里可还有旁的损失?大黄呢?”
都不见这夫妻俩问一句他这儿子如何……
“活着呢。”
章柏诚酸溜溜道。
“……”
章老二说起了回老家的事,他们祖上,都是庄稼地里的泥腿子,这会儿出了章柏诚这个日後出门都要被喊一句“举人老爷”的读书人,于祖上,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家里还给你摆了宴庆贺,请了十里八村儿的近邻街坊都来吃了席。”
章老二说。
“哦。”
难怪迟迟不回来呢,原是被酒席缠住了脚。
哼。
“你再好好跟着先生读书几年,我也攒攒银子,送你去考春闱,这要是再中榜,可就是官老爷了。”章老二又道。
盘着腿脚坐在车辕处赶驴车的章柏诚,闻言,幽幽道:“这青天白日的也敢做这美梦。”
“……”
娉娘无奈的别过了脸。
旁边的章老二,被嘲得险些跳起,一巴掌抽在了那不肖子後背,“说甚浑话呢!”
章柏诚不以为意,被太阳晃得眼睛微眯,道:“你给我生个弟弟吧,让他考去。”
这话出口,手臂被一道软绵的力道拍了下,好似嗔怒。
章柏诚委实是不耐读书科考,更无意当官儿。
东家长西家短的断案,烦人的紧,再有,那朝中结党营私,更烦!
他想了想,道:“给我买十亩地吧。”
“啊?”章老二一双粗眉紧皱,盯着那後脑勺儿。
章柏诚:“这中了举人,能免缴赋税,我想当个小地主,巡视……”我打下的江山。
话没说完,後脑勺儿又挨了一巴掌。
“你老子哪有那闲钱,净青天白日的做梦!”章老二咬牙骂。
章柏诚:……
“你将银子藏在了房梁,我数过了,百两有馀。”
驴车里,夫妻俩对视一眼。
“……”
小地主没当上,回到巷子时,章柏诚手里倒是拎着两斤卤肉。
隔着老远便嗅到了肉香味儿,勾得人饥肠辘辘。
“诶?里里?”娉娘惊讶喊。
章柏诚看着自家门前那朵蓝蘑菇,眉梢擡了下,比後面拎着行李的两人快两步过去,低声问:“怎麽了?”
盛樱里刚站起身,闻言一顿,眼角眉梢耷拉着,说:“我来还钱。”
盛樱里被娉娘牵着进了院子。
“你来得正好,诚哥儿他阿爷阿婆给他带了些山货,等下让他给你拿些。”娉娘温柔道。
盛樱里有些不好意思,将身上揣着的三两银子拿出来,道:“娉姨,先前多谢你借我阿娘银子,才给我办了及笄宴,这是还你的。”
娉娘看了看小姑娘白生生的掌心里的银钱,轻笑了声,“这银子啊,可不是我借你的。”
对着她疑惑的神色,娉娘朝院子喊:“诚哥儿,你来。”
章柏诚正蹲在天井旁吊水净手,闻声,起身进来了堂屋。
“里里还你银子呢。”娉娘打趣道,说着,起身道:“你们谈就是了,这路上累,我去歇歇。”
说罢,利索的出了堂屋。
门没关,大片光影铺在门前。
盛樱里呆呆的坐着,脸却是因难为情,渐渐变得发烫。
好半晌,她呐呐张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