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登登眨了眨眼睛,附和道:“不像话。”
“可如今旧京是鞑靼的地儿吧,议和能要回来?”江鲫愣怔道。
“那自然是不能的。”
江白圭说。
营帐中,衆人议事。
原本宽敞的营帐,这会儿因人实在多,热得出奇,个个儿恨不能脱了上衣,坦胸露富的扇凉才好。
江白圭还是穿着那身青色官袍,端端正正的坐着,在一衆不规矩中,他像是棵小杨柳,面色坦然的答郑山的话。
郑山撇嘴,翻了个白眼,拱火道:“说是临安是新都,可谁不知道皇帝被鞑靼打得跑到了临安去,这京城再收不回来,别说是鞑靼笑话咱们,就是啃泥巴的百姓都得笑话咱无能!”
这话说得难听,但也确实如此。
前朝的皇帝虽说也丢下皇城跑了,可人家又打回来了,皇城也没落得反贼手里去。
他们这就难看了,皇帝被抓了去,砍死了,城还丢了,先皇扭头又来继位,这会儿还得巴巴儿的求着人家来议和。
多丢脸啊。
满营帐的大小将军,脸上神色都不好看。
“但既是议和,便可商议。”江白圭说。
“想得美,”郑山对他这话嗤之以鼻,“人家打下来的城池,凭何给你?”
江白圭也不计较他这轻蔑的态度,实则,和谈顶要紧的,也并不是那座旧京。
鞑靼在草原,粮食年年不够吃,此番议和,对方少不得要粮要银,如他上回说,国库已经没有多少银钱了,如此捉襟见肘,要紧的是要将银钱数一压再压。
江白圭当真是没有读书人的那些个气节,这会儿对着一帐将士说旧京的事,也全然是敷衍罢了。
将士的功绩在战场上,依着郑山等人的意思,就该趁着鞑靼内乱的时候,一鼓作气的进攻才是,议和?议个屁!
可他们再是不愿意,对着这个朝廷来的文官刁难,也无济于事。
对方铁了心是要议和的,且万重山让人将议和文书已经送去鞑靼营帐,约好在三日後。
晌午,日头明晃晃的挂在脑袋顶,恨不得将人烤熟了。
营帐散了去。
“要我说,还不如将那瘦鸡崽儿关起来你,咱们率军打就是了!”郑山捏拳,忿忿道。
几声压低声音的附和。
“就是,朝廷要是要追究,咱们就说没收到书信。”
“议和能有啥用,能鞑靼缓过劲儿来再打,想打赢就难了。”
衆人说着,气气的看向了孟州。
孟州摇着蒲扇,耸了耸肩,“看我做甚?”
“孟副将,要不你去劝劝将军吧?”有人提议。
孟州:“我笨口拙舌,比不上郑副将,要不让他去?”
郑山哼了声,扭头就朝营帐走。
去就去!
窝囊废才不敢去!
衆人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该跟上去,还是藏着等结果。
于是,目光又落在了孟州身上。
孟州摇着扇子走了,“饿了,吃饭去。”
夏日里,难免胃口不好。
晌午饭除了大锅菜,各人还有一碗清清爽爽的绿豆汤。
营帐里闷,外边儿晒,当真是没地儿可待。
许多将士就喜欢蹲在饭碗在树下吃饭,虽是有蚊虫,但好在能吹风还遮阳。
贺霖没去,营帐帘子高高挂起,他大马金刀的坐在案後,正吃饭。陈绍也在,一手抓着筷子扒饭,一手揪着灰袍摆扇风,馀光一瞥,突然面露惊色。
只见章柏诚一手饭,一手汤的端着进来了,跟进自己营帐似的随意。
贺霖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吃了口饭,问:“有事?”
章柏诚将饭碗放在案桌上,好不讲究的席地而坐,低首猛猛扒了两口饭,囫囵嚼了嚼吞下,对着那两双目光,十分矜持且很是不经意的道:“哦,也没什麽大事,就是我跟盛樱里提亲,她答应了。”
“婚酒回了应天再摆,到时会请你们来吃喜酒的。”
贺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