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闻钟被说得尴尬,但狗子开心地围着他转,他也忽而开心起来,于是不在意萧疏的调侃,还反问过去,“它都那样欺负你了,你不揍它吗?”他示意干坏事的大狗。
萧疏摩挲着手指,“我从不揍人,除非他太不乖。”
方闻钟:啊?说什么啊,他在说狗啊?……
狗狗遛完了,方闻钟貌似没事可做,知道他明早还要回去上课时,萧疏愣了一下,随即道:“那我早上送你。”
“好,”方闻钟目测着合适的椅子,“那我可以在这里练琴吗?”他已经坐好,抬头看萧疏,“我拉得不好,会不会扰民?”
萧疏抬手,“试试。”
方闻钟调整了一下腿间的大提琴,舒缓地拉动琴弦。
萧疏当一个安静的听众,没有打扰,哪怕方闻钟出错,也看着他自己改变,直至曲终。
“怎么样?”方闻钟很期待萧疏的评价,虽然他自己知道几斤几两,萧疏走过去,看看面板,再敲了敲琴的声音,“这把琴受潮了,”他先是评价方闻钟手里的乐器本身。
方闻钟很爱惜它,“是同学借我的。”
“等等,”萧疏对他说:“家里也有,”然后取出一把方闻钟一看就精致高档的大提琴。
琴身通体琥珀色颜色浓郁色泽光亮,萧疏将方闻钟手里的琴换过,方闻钟低头看着这把新的触感和纹理,心生敬畏,他知道萧总的东西肯定不便宜,但就这样给他一个初学者都不算的人用真的好吗?
萧疏抬起他的手腕,然后一根一根调整他的手指,“握弓太紧了,”方闻钟起初一僵,后来任由萧疏各种摸他的手。
一个或许在认真教,一个真在认真学,方闻钟微低着头,左手被萧疏调整准确按弦,右手被带动着整只胳膊来回运弓。
教了一会儿方闻钟忽然看到,萧疏蹲在他前面,看他拉琴,方闻钟专注太久的手心出了很多薄汗,“嗯?”萧疏抬眸,怎么不继续了?
方闻钟慌乱地眨了几下眼睛,萧疏起身,后退。
他独自留给方闻钟一些时间,再进来时,方闻钟已经结束了他练习的曲目,正试探着拉一首别的。
Thingsyousaid,前奏一响,萧疏就听出来了。
方闻钟看着男人,开口,“这是我父亲最开始常拉的,但他没有教过我,”这是方闻钟第一次在萧疏面前提前那个人,方闻钟还专注地看着琴,这首曲子对他来说难度更大,表现更差。
方闻钟忽然很丧气,记忆里父亲拉得好像也不好,但这首曲子对他影响很大。
小时候听它,只觉泡在夏日的池塘里,阳光透过粼粼的水面照在他脸上,是轻松是愉快,在父亲去世后偶尔再听,却是沉郁、阴霾,宛若生命最后一声声忧伤的呼吸。
他突然很怕听它,今天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个,还在萧疏面前班门弄斧。
萧疏对方闻钟口中的父亲,只字不提,不问。他忽然说:“要听一遍我为你演奏的吗?”
方闻钟很快笑脸走开了,换萧疏坐回去,他调整了一下椅子高度。
男人起手,柔和圆润的音律从他琴中流淌而出,方闻钟渐渐看呆了。
萧疏很熟悉,这首曲子,在他那里好像有不一样的表达,正如他这个人。
肃肃凉风生,加我林壑清……日落山水静,为君起松声。
曲终人未醒,方闻钟看着萧疏的身影,他好像在强大的气势后又自带魅力的光晕。
心里那些思念难过都解开了,方闻钟转而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想法,“你能教我这个吗?”他蹲在他腿边。
萧疏差点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发,“嗯,”他一字千金。
方闻钟看着萧疏的手指,萧疏在给他讲,后来,萧疏直接让他坐在他前面,他从后面揽着他。
运弓速度,手指压力,这些都要亲自尝试才能清楚,萧疏对安静坐在自己怀里的人放松又克制,第一小节谱子方闻钟记得,今天也只练这一段,当终于达到他预想中的效果时,激动地抬头跟萧疏说。
咚。
他撞到了他下巴。
萧疏嘶的一下捂住脸,呃,方闻钟吓得要赶紧起身看他,被萧疏按住肩膀按回去。
舔了舔牙齿,“没事。”他对他说。
方闻钟激动、羞恼的情绪还没散过去,这会儿脸红红的,那个已经观察了他们很久的狗子又来捣乱了,之前每次过去,都被萧疏轻轻踢开。
这次两人都没注意,它一下跳起扑方闻钟背上。
萧疏只来得及赶紧挪开琴,大手却一揽,方闻钟懵逼地被狗子直接扑倒萧疏怀里。
他们这个姿势,方闻钟本来就被萧疏虚虚地半抱着,这下抱实了,萧疏还得撑着后面不叫两人一起坐地上。
方闻钟恼羞成怒,从萧疏怀里钻出来作势就要去打恩将仇报的大狗,大狗忽地跑开了,方闻钟却没站起来。
因为他被萧疏又拉回去,萧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开怀笑容。
他拉回他,半抱着他,抬手重重地按在他头上使劲把他头发揉乱。
终于如愿了。
萧疏要坐起身,方闻钟却不依,他“啊”的一声更加像刚才的狗狗重新扑倒萧疏背上。
“你干吗啊!”他又气又急。
“这是收你教琴的报酬。”
“我不要,而且你都是自愿教我的。”
萧疏在前面走着,忽然被架子挡了一下差点摔了,他立马扶住椅子。
惹来方闻钟突然哈哈大笑,报仇了!别墅里,刚才的愁丝一切好像都是错觉,这一刻欢笑与闹才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