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他将手上端着的关东煮往前递了递,便于赤坂冶戳中那片海带,而後突然上前一步,擡手去扯赤坂冶的衬衫领子。他用力不小,赤坂冶下意识对抗了一下,而後才顺着他的力道倾身。
太宰治贴在他耳边,不无戏谑地说:“紧张什麽?我两只手都占着呢。”
这距离太近了,太宰治几乎是贴着他耳廓在说话,不仅是温热的吐息,他甚至能隐约感受到他唇在一开一合。尽管是深夜,但大庭广衆下这样亲昵还是叫赤坂冶有点不适应,忍不住偏头想躲。
他姑且解释了一句:“没,条件反射。”
……这姿势感觉不太妙,太宰治要干嘛?
赤坂冶举着那支签子,纠结了一下,还是抽空将那片海带塞进嘴里。
太宰治隐隐察觉他的动作,差点要被逗笑了。于是赤坂冶又被狠狠拽了一把,险些将下颚撞到面前的肩膀上。
要不是嘴里还有东西,赤坂冶当即就要呼痛了。也正是因为他嘴里还有东西,这一举动差点叫他咬到舌头。
……不是,这人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非得来硬的?
赤坂冶刚想抱怨一句,就被耳边的呢喃定住。
“我不是中原中也,少糊弄我。”
即使他压低声音到这种程度,话语间独属于太宰治的丝丝凉意也没有消失。他一句话就叫赤坂冶彻底忘了之前想说的话,气氛隐隐紧绷起来。
“你不是躲我都来不及吗?干嘛主动送上门来?”
赤坂冶:“……”
这话有点难回答,他选择沉默。
但太宰治问出口了,就不会接受这种回复。
“你不是嫌港口mafia麻烦吗?对我避之不及,对小矮子倒是热情?都不怕惹麻烦了,嗯?”
赤坂冶:“……”
这话更难回答了。
……而且这关注点是不是有点歪了?
他想了想,说:“我没……”
太宰治打断他:“我说了,少糊弄我。”
他语气愈发冷下来,那丝丝凉意几乎转变为不含感情的冷意。“非得要我把话全挑开了说吗?”
“……”
赤坂冶几乎要听见血液在血管里脉动的声音了。他感觉自己冷静得出奇,甚至能平淡问道,“你要说什麽?”
“当然是……说说你啊,幸也君。”
太宰治逼近一步,轻声说道,“你是被收养的,对吧?你九岁时才来到横滨,养父曾经因海外业务多次往来不同国家,其中就包括俄罗斯。你养父母的业务都很正当,你本来不需要跑来街头讨生活,但在养父母离婚後,你还是脱离家庭丶改掉名字丶把户籍迁了出来。你甚至重新做了这个假身份,为的是抹去你原本的存在。”
“港口mafia在你眼里是个大麻烦,我在你眼里更是。你藏身于不起眼的小组织,隐藏实力丶故意藏拙,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是在躲什麽呢?是什麽东西让你这麽有危机感?让你九岁那年不得不离开故乡丶来到横滨,让你这些年一直无法放松警惕,甚至变成了这副神经过敏丶成天紧张兮兮的样子?”
太宰治语气慢慢暧昧了起来,最後甚至挑起尾音,朝他笑道:“今井幸也,你在害怕什麽?”
赤坂冶安静听着。耳边过近的声音引动他的感观,细微的酥麻感顺着耳部往後流窜。然而他全神贯注在分辨耳边人的咬字和语气,分不出一丝注意力给旁的事情。
直到对方将最後的问题抛出丶宣判死刑,他才缓缓吐出憋住的那口气。
他没给出太宰治想要的反应,反而轻叹一声,放松下身体。太宰治这样贴在他耳边讲话,使得两人的距离几近于无,所以他只轻轻一揽,就将人带进了怀里。他单手揽住这人细瘦的腰,亲昵地将下颚搭在他肩头,顿了几秒,而後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查了好多啊。”他的胸腔跟肩膀甚至都微微颤动起来,声音里有几分揶揄,“真叫人意外。”
这次轮到太宰治绷紧神经等待他的反应了。
赤坂冶上次暴起丶一刀将他捅个透心凉的全程只用了不到五秒钟。尽管杀他不会是好选择,但对赤坂冶这种人来说,干脆解决掉敌人永远是可选方案。
他基本确信自己不会死,但那种隐隐的危机感还是难以消退。上次在体内绞动的利刃带来的痛感在这一刻清晰地重现出来。
然而赤坂冶没有任何动作。
他只是静静拥着他,略微偏头,学着太宰治那样与他咬耳朵,用气声贴在他耳边低语道:“我好意外,真的。我们是什麽关系,太宰治?既不是敌人,也没有别的来往。你查我查得这麽细……不会是爱上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