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萝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夕颜的目光掠过城下的旌旗,幽幽地道:
“南昭已连失五座城池,朝中官员颇有微词。在他们认为,天启与南昭和亲本就无可厚非,萧南晏身份显赫,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还能配不上我朝的公主?况且……他们都知道茵儿是萧南晏的女儿。”
夕颜顿了顿,声音里染了一丝苦涩:
“他们觉得,是我这个流落在外的公主回国,没给南昭带来半分好运,反倒引来了战火。
蔓萝,我不想成为南昭的千古罪人,更不想让父皇为了我,在江山与女儿之间做出抉择,更不想拉着百万南昭军民陪葬。”
她抬眼望向天际,晨光正刺破云层:
“所以,我只能赌。万一赢了,便能避免一场生灵涂炭,不是吗?”
“可万一输了呢?”蔓萝追问。
夕颜的唇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弧度:“愿赌服输。”
她的目光,透过层层云山,望向南昭江都的方向:
“我一个女子,与南昭的大好河山相比,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其实,能有这一载与家人团聚的时光,此生足矣。”
蔓萝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忽然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她的手:
“夕颜,别怕,我留下来帮你。”
“蔓萝……”夕颜心中一热。
蔓萝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如当年在摄政王府初见的模样,竟带着几分孩子气:
“这辈子,你在哪,我在哪。你留在南昭,我便陪你留在南昭;你若真回天启,我也要陪你一起回去,我是赖定你了!”
晨风吹过城头,扬起两人的发丝,夕颜望着蔓萝眼中的坚定,心中翻涌着无限感激。
有这样的生死之交陪在身边,或许,这场豪赌,也并非全无胜算。
这时,萧南晏的大军,已如黑云压境般兵临城下。
天启的旌旗在七星城的晨风中,猎猎作响,十万铁骑列阵而立,甲胄的寒光映着初升的朝阳,气势磅礴间,城头的砖石都似在微微震颤。
夕颜扶着垛口的手微微收紧,目光穿透震雾,落在城下最前方那匹乌骓马上。
萧南晏依旧一身玄袍,未着甲胄,却在千军万马中,稳坐如磐石。
那双隔着遥远距离依旧锐利的眸子,像是早已锁定了城头上的她,带着势在必得的灼热。
夕颜讨厌极了他这副运筹帷幄的模样,秀眉几不可察地蹙了蹙,旋即收回目光,声音陡然转厉:
“放吊桥,开城门,列阵!”
沙盘阵法推演
“开城门……”
“列阵!”
军令如星火燎原,迅速传遍整个城楼。
沉重的城门在绞盘的吱呀声中缓缓洞开,露出后方早已严阵以待的南昭将士。
弓箭手在前,骑兵紧随,步兵和盾牌手断后,人人握紧手中的兵器,依次鱼贯而出,甲叶碰撞声清脆而密集,像是在回应着城外汇聚的杀气,在七星城下,列成坚不可摧的铁壁铜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