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梳掠过鬓角,又念:
“二梳梳到尾,子孙满堂家业兴。”
发间渐渐降起圆润的髻形;
最后一梳,将凤钗稳稳插入:
“三梳梳到尾,白首齐眉共进退。”
那支累丝嵌宝钗,是当年谢缜送她的聘礼,如今转赠女儿。
钗头的凤凰眼用明珠嵌成,在晨光里流转着温润的光。
“母后……”
夕颜望着铜镜里母女相依的身影,喉咙忽然发紧。
她才与南后相认,何曾想过,这么快便要离开她与父皇和兄长,她的心中,满满的舍不得,泪水悄然落下。
江晴月放下梳子,转身握住女儿的手,柔声安慰:
“傻孩子,哭什么,都是做娘亲的人了。”
她替女儿拭去眼角的泪,自己的眼眶却先红了:
“母后知道你舍不得,可女大当嫁,能寻个真心待你的人,比什么都强。”
夕颜咬着唇,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
江晴月笑了:“湉儿,萧南晏那个年轻人,母后看在眼里。他敢当着满朝文武立誓,不纳侧妃,又主动提出,每年陪你回来省亲,这份心意,做不得假。”
她轻叹一声:
“况且,他也是茵儿的亲生父亲,总不能,一直让他们骨肉分离。”
江晴月摸了摸女儿的脸颊:
“从前的恩怨,若是能放下,就放下罢。人啊,这一生,总有看不透自己内心的时候,母后想,萧南晏,他应该已经看清了。往后,你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比什么都重要。”
夕颜望着铜镜里自己泛红的眼眶,微微点头:
“母后,女儿知道了。”
江晴月知道,女儿的心中,始终尚有怨结未解。这种事,还需要萧南晏日后以真心暖化,做母后的,也不想逼女儿强行接受。
她拿起胭脂,轻轻点在夕颜的唇上:
“咱们的颜儿,今日是最漂亮的新娘。”
铜镜里,夕颜的脸庞被胭脂染得绯红,凤钗在发间熠熠生辉,直映得那倾国倾城之貌,竟让窗外的晨光都失了颜色。
殿外传来礼乐声声,她知道,吉时快到了。
霓裳、蝶羽轻手轻脚地为她披上嫁衣,那是一席十二幅绣金凤尾裙,裙摆拖曳在地,上绣百子千孙图,如铺展开的流云。
待戴上那顶九凤朝阳冠时,夕颜整个人,更是美得令人屏息。
冠上九只金凤凰口衔明珠,尾托流苏,垂至肩头的红缨络,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凤冠边缘镶嵌的蓝宝石如夜空星辰,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脖颈愈发莹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