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悠悠地继续说道:“当年,是白止求到我这儿,说小五性子野,需要磨砺,又仰慕墨渊战神威名,想拜入昆仑墟门下。
可昆仑墟从不收女弟子,没办法,我就用了点小法术,把她变成了个俊俏少年的模样,带上了昆仑墟。”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有些好笑的神情,“可谁料到,他们刚到昆仑墟,那柄颇有灵性的玉清昆仑扇,直接就认了她为主。
墨渊何等眼力,当场就看穿了她女儿家的身份。可神器择主,乃是天意,他墨渊再讲规矩,也不能违背神器意愿,将已经认主的弟子拒之门外吧?所以,只能收下了。”
东华帝君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折颜继续道:“后来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这丫头在昆仑墟倒是安稳了些年,也得了墨渊几分真传。直到…若水那场大战。”
他语气低沉了些,“墨渊生祭东皇钟后,这丫头…唉,也是个执拗的。她趁着墨渊那些弟子们因师尊陨落悲痛醉酒之际,偷偷将墨渊的仙身带出了昆仑墟。”
东华帝君眸光微动,看向折颜:“带去了何处?”
折颜与他对视,坦然道:“带回了青丘,藏在了炎华洞内。至今…仍以她九尾狐的心头血,日夜滋养着墨渊的仙身,盼望着能有奇迹发生,等她师父醒来。”
听到这里,即便是以东华帝君的定力,眉梢也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
以心头血滋养仙身,这绝非易事,损耗的是自身的本命精元,若非至亲或情深义重,绝不会行此险事。白浅对墨渊…
东华帝君放下茶杯,声音冷了几分:“你既知晓,为何不阻止?也不上报天族?就任由她这般胡闹?况且,墨渊仙身关系重大,岂能由她私自藏匿?”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质问,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老友行事不周的不满。
折颜被他这态度弄得也有些悻悻,没好气地回道:“嘿,我说东华,你这话说的可就没意思了。那是小五自己的选择,是她对她师父的一片心意!我凭什么阻止?
上报天族?让天族那些人知道墨渊的仙身在青丘,然后呢?让天族跟青丘对上?”
他顿了顿,看着东华那张万年冰山脸,又换上了那副贱兮兮的语气:“再说了,我这不是看你这天地共主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嘛。谁知道你今天会特意跑来兴师问罪。”
东华帝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桃林深处,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青丘的方向,“你可知,此事瞒不了多久。白浅在若水河畔情急之下所言,听到的仙神不在少数。
天君那边,恐怕不日便会查到司音就是白浅。届时,你待如何?”
折颜脸上的玩笑之色也收敛了,他叹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反正墨渊的仙身在小五那里养着,总比放在别处让人安心。
至于天君…他想查便查,想如何,青丘接着便是。总不能为了所谓的‘规矩’,就让小五把她师父交出去。”
东华帝君沉默了片刻。他知道折颜与青丘白家的关系,更清楚折颜对白浅这几个小辈的维护。
此事说到底,是青丘与天族之间的一道坎。
“你好自为之。”东华帝君最终只留下这四个字,身形便化作一道紫光,消失在十里桃林。
折颜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摇了摇头,重新拿起药杵,喃喃自语:“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小五啊小五,你四哥说得对,你这丫头,尽会惹麻烦…”只是那语气里,担忧远多于责备。
而东华帝君离开桃林,心中已然明了。白浅身份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这四海八荒,眼看又要因这陈年旧事,掀起新的波澜了。
而他,或许需要重新评估一些人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