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臣是武将,只知守护大乾的疆土与百姓。祖制若不合时宜,改之又有何妨?”
“且陛下登基以来,不仅整顿了朝堂,还积极寻找解决塞北饥荒的治本之法,甚至还提前开始了江南的防汛工程,所作所为哪一项不是为了大乾皆的将来?不是为了大乾的千万百姓!”
“所以臣以为,陛下既然决定立昭和公主为储,其一肯定是昭和公主有其过人之处,其二肯定也是为了大乾的将来,不然陛下不愿开后宫,大可以从宗室过继义子,而非顶着这莫大的压力去培养昭和公主。”
盯着项擎挺直的脊背,太后的指尖在锦被上掐出深深的印子。
她其实也清楚,项擎说的是实情——霍骁登基后的每一步,都踩在“百姓安稳、江山稳固”上,比善帝在位时更得民心。
可祖制就是祖制啊!
况且她都能为家族而联姻,为何灵宜不行?!
太后想这样说,却又收住了。
她的哥哥项擎,到底是镇北军的主心骨,她虽能拿捏项家,却不能真把他逼急了,不然她在这宫里的依仗就没有了。
良久,太后只能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失望,“你倒是会为他说话,会为灵宜着想。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女子登基,天下宗室、藩王怎会甘心?到时候兵戈再起,你镇得住边疆,镇得住这皇城的乱局吗?”
项擎抬头,目光坦荡:“臣相信陛下。他既能平定先帝时的内乱,必然也能压得住将来的风波。至于昭和公主,臣听闻了不少,其中六艺考核全甲上的成绩,便足以证明公主的能力。臣以为,比起性别,百姓更在意的是君主是否能让他们安居乐业。”
这话像一根刺,扎进太后心里。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强硬说辞,在“百姓安居”这四个字面前都显得苍白。
殿内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卷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时,殿外传来宫女轻细的脚步声,捧着刚煎好的汤药进来。
项擎起身,接过药碗,递到太后面前:“太后,先喝药吧。身体要紧,灵宜的事,我们还能从长计议。”
太后看着碗里黑漆漆的药汁,又看了看项擎眼底的恳切,终是接过药碗,却没喝,只是放在床头。
不知何时,她的哥哥似乎开始偏袒起霍骁来了,完全不考虑她的感受。
她疲惫地靠在软枕上,声音缓和了几分:“罢了,哥哥既心意已决,哀家再拦着,倒显得不近人情。但楚珩的身份终究太低,若要娶灵宜,必须先立下功绩,至少得挣个五品以上的官职才行,不然如何对得起项家的列祖列宗,如何不叫人笑话项家,竟把嫡女许配给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穷小子。”
项擎闻言,眼中闪过喜色,当即躬身:“臣替灵宜谢太后成全!臣定会让阿珩好好立功,不辜负太后的期许。”
太后挥挥手,语气带着几分倦意:“你也累了,先去看看灵宜吧。哀家一时气急动了手,她怕是吓坏了,你这个做父亲的,去好好安慰安慰她吧。”
项擎应下,转身退出殿外。
刚走到庭院,就看见女儿站在廊下,眼眶通红却带着笑意。
父女俩对视一眼,项擎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都妥当了。”
项灵宜点点头,泪水却忍不住落下:“爹,让您为难了。”
“傻孩子,”项擎无奈一笑,擦去她的眼泪:“爹就你一个女儿,所以你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你若真是和阿珩心意相通,把你许给他,爹也放心。不过——”
项擎话锋一转:“你和阿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
“是女儿主动的。”项灵宜素来敢作敢当:“女儿看见了您给珩哥哥的写的信,准备给他议亲。女儿去问珩哥哥的时候,他又含糊其辞,女儿就”
得,短短几句话,项擎已然知道了前因后果。
他叹道:“阿珩其实早在信中回绝了这件事,他说自己已有心悦之人,只是身上未有功绩,无法相谈婚事。他本打算等爹这边平静以后、可以安心留在你身边保护你之时,再去建功立业,然后谈及此事。”
项灵宜反应过来一些,脸色微红:“他在信中说的人是我吗?”
“虽然言明,但应该是的。”项擎道:“只是你这么一做,无论是你的名声还是阿珩未来怕是都受了影响。”
项灵宜垂头:“怪我感情用事,太冲动了。”
“事已至此,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项擎道:“再者有陛下站在我们这边,应该还好。”
项灵宜一愣:“父亲这话的意思是?”
项擎:“宫中人多口杂,你姑母当时晕过去了无法主事。若非陛下及时压下这件事,怕是早就传开了。”
项灵宜很聪明,她压低声音:“陛下既然能及时压下这件事,就说明陛下定然知道的非常快。”项灵宜回头看了眼太后的寝宫,将声音压的更低:“姑母这祥宁宫怕是有陛下的人在盯着。”
项擎没否认她这个说法,但也没说话。项灵宜转而问:“爹爹,你会把这件事告诉给姑母吗?”
“不会。”项擎摇了摇头:“你姑母现在一心只有权势和祖制,但大乾现在真正需要的是明君,不是迂腐的祖制。而陛下正是合适的人选,他若能掌握大局,也是一件好事。”
“那就好,我们一定要帮陛下保密。”项灵宜松了一口气:“希望姑母可以早日明白,祖制救不了大乾,能救大乾的只有明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