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杖毕,拾玖收了杖板,巫睢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因失血和剧痛,膝盖一软险些又跌跪回去,但他最终还是撑住了。
他垂着头,眼睫遮住眼底的阴鸷——今日之辱,他必加倍讨还。
“既然巫少司说星象异动昭示人祸,”霍骁的声音淡淡的,目光也淡淡的,他扫过坍塌的堤段,“那这堤坝坍塌的缘由,必须得一查到底。拾玖,凌七。”
拾玖、凌七立刻上前躬身:“属下在在!”
“你二人带两队人,分头行动。一队去勘察塌堤处的木料与灰浆,重点查楠木梁柱是否被动过手脚、糯米灰浆的配比是否掺假。一队去挨个审问参与此处堤坝修建的人员。若是查出有人故意破坏,无论涉及谁,都如实上报!”霍骁的语气不容置疑,眼底的锐利让两人一凛,连忙应下:“遵旨!”
伴随着两人的离开,东方景明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他看向周围的民夫。
“诸位乡亲,陛下平安归来,是天大的喜事!眼下堤坝虽塌了一段,但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定能尽快修好。朝廷会加发粮饷,也会多调御寒的衣服,还请大家再辛苦几日!”
民夫们本就因霍骁活着而士气大振,又听东方景明承诺加饷,纷纷应和。
“愿为陛下效力!”
“修堤要紧,咱们现在就干!”
听着这一片拥护声,巫睢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扶巫少司下去养伤吧,”霍骁看也没看巫睢,语气平淡却带着疏离,“这段时间巫少司好好休息就行,如今东方爱卿带了二千轻骑,人手足够了。”
巫睢能说不吗?
他不能。
只能任由下属将他扶回营帐。
至此这件事终于算是有了一个短暂的平息,东方景明的精神完全放松下来,而那股压抑在胸腔当中闷意一下就涌了上来,冲的他喉间一阵发痒,直接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霍骁神色一紧,他顾不得人多,赶快扶住东方景明,抬手一摸他的额头,简直烫的厉害。
无视周围投过了的惊讶目光,霍骁一把将人抱了起来:“何有全,去叫刘弋。”
“是。”
何有全拎着自己打捋的拂尘,忙去找人。
东方景明仍惦记着霍骁左臂上的伤:“当我下来,你胳膊上还有伤,我自己能走,而且这么人看着呢。”
“不放。”霍骁将人抱的更紧了些:“随他们看去。”
东方景明没法见人了,只能将脸埋进霍骁的胸膛,一声不吭。
进入营帐没多会儿,刘弋就被薅来了,他小心翼翼的给东方景明把脉,长吁一口气。
“回陛下,东方侍中的身体无大碍,只是连日奔波,又淋了雨,这才起了高热,喝几服药,仔细调养几日就没事了。”
东方景明看了霍骁一眼,小声嘀咕:“我就说了没事,你还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