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睢主动起身,顶着血污与尘埃走到姚守义面前,将手伸出:“我伏诛,大人给他们留个体面,好吗?”
巫睢知道,无论是他还是这些暗卫,只要落网就一定活不了。
所以这些年,除了上次传谣言的时候他让人出来过一次,便没让这些人出来办过事,几乎都是他和廷竹两人亲力亲为。
可姚守义不愧是姚守义,铁面阎王的称号当之无愧,真是有疑必查,有罪必究。
如今他们全部落网,他自知救不了这些人,只能求姚守义全了他们一个体面。
事情变成这样,肯定没法继续行刑了。
盯着巫睢看了一会儿,姚守义抬手:“带走。”
看着巫睢被押送的背影,东方景明的眼底泛起细碎的涟漪。
按理说,赌赢了他本应该开心的,可他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寒风卷着刑场的血腥气,扑在东方景明脸上,让他险些窒息。
方才还喧嚣的法场,此刻只剩禁军清理现场的细碎声响,而那些染血的刀剑、凝固的血迹,像一道道刻在冬日的暖阳里疤痕,刺得人眼睛发疼。
他原以为这场“赌约”的赢面,会让自己生出几分“睚眦得报”的畅快。
毕竟巫睢前世今生的算计,都险些将他与霍骁拖入万劫不复。
可当他亲眼看见廷竹不惜所有冲向巫睢,看见暗卫用肉身为他抵挡箭雨之时,那点快意竟像被冰水浇过,只剩下沉甸甸的闷。
“在想什么?”
熟悉的掌心忽然覆上他的后颈,带着霍骁身上惯有的暖意,驱散了寒风带来的凉意。
东方景明转头时,正撞进霍骁眼底的担忧。
东方景明摇摇头,目光却仍落在刑场中央那片狼藉的血迹上。
这哪里是赢了一场赌约,分明是撞破了一场注定悲剧的执念。
霍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禁军在刑清理污浊的痕迹,寒风呼啸吹散凝聚的腥气,像是在替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呜咽。
他抬手揉了揉东方景明的发顶,声音放得很轻。
“这不是你的错。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所以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他们比我更加清楚。”
东方景明转过身,埋进霍骁怀里。
大氅上的暖意裹着他,却压不住心底那点涩。
“我只是忽然觉得,有些人哪怕走错了,心里也藏着一点柔软。就像巫睢,他到最后还在求姚守义给暗卫留个体面。”
“可这点柔软盖不住他的错”霍骁收紧手臂,将人圈得更紧,“他算计皇权,搅动战乱,手上沾的血,不是这点柔软就能抵消的,你不必替他可惜。”
东方景明闷声应着,鼻尖蹭过霍骁的衣襟,忽然想起上辈子的自己。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困在绝境里,一路朝着错误的方向前进,最后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