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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作乱（第2页）

“云峡，”怒清又开口了，他问道，“你恨我吗？”

林慎目光一闪，却没有回答。

他听到，怒清说：“恨我也无妨，因为你没猜错，我确实对你……动了真心。”

哗！林慎在这时打开了门，将那“真心”二字挡在了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他看着怒清，眼神淡然：“王爷，方才甲喇章京来报，永昌皇帝驾崩，秋将军扶立太子，高恩拥戴赵王，祝升南廷动乱了。”

有时想来，怒清总是唏嘘。

过去，他是威赫天下的摄政亲王，林慎是委曲求全的附户幕僚，为了生存，林慎心甘情愿逆来顺受，甚至不惜说“爱慕”丶说“心仪”，并凑他身边，讨他欢心。

现在呢？现在似乎什麽都没变，但怒清却意识到，自己怕是再也无法从林慎的嘴里听到“心仪”二字了。

比如眼下——

明知他要说什麽的林慎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王爷，高恩是从何处得知，秋将军抗旨，暗中招纳小陆将军的消息？”

怒清前襟的衣裳还没系好，听到这话，他脸上神色就是一怔：“高恩？”

“可是您令章伯宁通风报信？”林慎又问。

怒清哑然，没有否认。

林慎面色平静无波，看不出到底是悲是喜，他淡淡道：“王爷这一招确实妙，当初我为秋将军出谋划策时，就不慎把王爷这一变数漏掉了。”

“云峡……”怒清皱起了眉。

林慎语气疏离，脸上浮起了浅浅的倦意：“只可惜，秋将军大抵不会知道，南廷的四分五裂全仰赖您吩咐章伯宁送去的一封信，她或许还当是我……是我在两面三刀耍手段，一回到王爷身边，就开始为您吹笛捏眼了。”

怒清注视着林慎，眼底一片沉寂，许久後，他道：“林部堂，你既回来做了本王的俘虏，就该丢掉异心，好好安分守己。”

林慎轻笑了一声，无奈又疲惫地看向了怒清：“安分守己……王爷您瞧，就算是动了心又怎样？你我之间，真的有可能吗？”

怒清身上的血线已在逐步消退，但林慎却始终低着头，视而不见。

他的关心则乱就像是自己给自己勾织的一场梦，还没来得及实现，就因现实而骤然碎裂。

怒清凝望着面前神色淡如水的人，嘴唇微动，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棋山观的天渐渐阴沉了起来，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为明州城带来了一场瓢泼大雨。

这是祝升永昌十二年三月初五，也是北新天寿二年的柳条节，在这一日，亡国之君祝斓于信州驾崩。

三月初六，权相高恩拥戴赵王祝析登基，改元归宁，同一日，汉南总兵王允先杀进了信州城，高恩仓皇出逃，赵王祝析死在了乱军之中。

三月初九，阡南传来密信，秋慕兰与王允先会师狄砀山，并在魏王的支持下，拥戴永昌皇帝的正统“太子”登基，改元光裕，定都阡南夷中府。

很快，高恩的下落传到了北边。据说，他手下的“霜刃”随着相爷的大权旁落，而一半投靠了秋慕兰，一半作鸟兽散。本欲挟赵王继而黄袍加身的高恩，被王允先的手下在一处农舍内捉住，押送去了夷中的静江县。

没多久，高恩死了，他的嫡系亲部随即拥兵自立，转头割据靛州，与阡南的秋慕兰分庭抗礼。

又三日，在信州之战中受了重伤的王允先也死了，一路颠沛流离逃了小半月的魏王抛下幼子祝柏，于同一日在又惊又怕中因病过世。堵在汉南碧玉江口的博兰哈特部当机立断，将江北的樊州丶施州尽数收入囊中。

三月底丶四月初，北都朝廷再次向明州派来了一位钦差，并送来了“请摄政王回京”的第不知多少道圣旨。

有关怒清身世之谜的风言风语已经传到了南边，军中不少人开始为此蠢蠢欲动，就连最忠心耿耿的哈喇尔泰都禁不住背地里偷偷打量怒清那张并不怎麽相像那文禄的面孔。

福善惴惴不安，却又不敢明说，以致这消息越传越广，终于在某一日激起了轩然大波。

轰——

马车上的林慎先是听到了一声巨响，而後掀开窗帘，就见城外军营处“腾”的一下窜起了一道火舌，这火舌烧得极旺，顷刻间便弥漫出了一股熏天的硝烟。

此时已是傍晚，残阳映照着城郭，墙下一片暗赭。成百上千个身形枯瘦的百姓正聚集在护城河下，要杀穿跖部人的防守，闯进明州城去。

为林慎赶车的士兵流着汗，战战兢兢道：“林部堂，咱们快些走吧，流民似乎是闹到城里来了，这可有些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