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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戎狄（第2页）

怒清淡淡道：“所以，时至今日，想必你也能猜到，北都朝廷要如何对我了。”

林慎目光暗下，没有说话。

怒清接着道：“之前你说得不错，天崇道早已将我跖部大小亲贵渗透，现如今，他们想杀我，我是拦不住的，既如此，那就让想要我命的人放马过来好了。兵来将挡丶水来土屯，若除掉我真是天命所归，那我便欣然赴死。”

“王爷……”林慎忍不住叫道。

昨夜他在地道受伤呛水，被怒清救上岸後，昏昏沉沉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方才从漫无边际的梦里醒来。醒来後，林慎低烧未退，身上旧伤又起，眼下忽地听怒清说起“赴死”，顿时有些受不住。

“王爷，您何时也开始相信生死有命之说了？”林慎忍下疼，双眉紧蹙，“如果真是生死有命，昨夜明州就该毁在天崇道的手里了。”

怒清沉默着，一言不发。

林慎咳嗽了几声，直起身，将手缓缓搭在了怒清的右肩上，他说：“王爷，‘天命所归’四字，断不可信。”

怒清眼光一闪，擡头看向了林慎，他生硬地说：“林部堂以後还是少讲些这种话，不然本王总会把部堂的好意，当做对我的关心。”

林慎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这次他出奇地没有回呛怒清，而是顺从地回答：“王爷既然觉得是关心，那就是关心吧，毕竟王爷昨夜舍命相救，面对救命恩人，我自然关心。”

怒清神色微松，但没说话。

林慎又是一笑：“过去我还当王爷怕水，没想到，王爷居然也会凫水。王爷凫水的技术比我好，若是来日真去碧玉江里捉鱼，王爷肯定能拔头筹。”

这话说得怒清瞬间心软，他情不自禁地抓住了林慎搭在自己右肩上的手，回答：“幼时，额吉教过我凫水，只是我学艺不精，额吉死後，便再也没有下过水。从前只当自己忘了，没想到昨夜……”

昨夜看你被困水下，忽然就记起来了。

这几句话说得两人呼吸微促，方才还坦荡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拘谨。

怒清飞快松开了手，林慎也重新靠回了床头。

“你好生歇着，额姆说，你今夜大抵会起高热。”怒清起身道。

林慎望着他：“王爷要去哪里？”

怒清脚下微顿，一时觉得自己有些离不开这座帐子，可府署已着人来请了三丶四趟，因此他不得不说：“刚刚阿济勒把掀起暴动的天崇道馀孽押入大牢，其中有些蹊跷，须得本王去看看情况。”

林慎拥着被褥，一动不动地坐着，不知是不是仍在低烧，他现下忽然觉得双颊烫得厉害。

怒清说完那话，没做停留，他将手下两位亲兵留在了帐外，又把过去随身携带的一柄短刀放到了林慎的枕下。

“我去去就回。”摄政王说道。

这日明州下了整整一天的雨，前去府署审讯天崇道门徒的怒清被内涝绊住，直到深夜也没能回去大营。

湿冷的刑科地牢内，阿济勒沏了一盏热茶，弯腰放在了怒清面前。

“主子。”他叫道。

怒清正支着头阖目养神，被挂在他对面刑架上的，便是前一日潜入大营劫持林慎的“人偶”张魏。张魏已被跖部的行刑师折磨得奄奄一息，眼下只剩一缕气，但仍旧不肯吐口。

“搏儿金到底有几个人偶？”手执烙铁的狱卒厉声问道。

张魏掀了掀眼皮，气若游丝：“我要见……林慎。”

怒清没说话，但心里却数着数——这是今日张魏第十三次说出这句话了。

“林部堂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阿济勒呵斥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坦白，或许，我们也会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

张魏呵笑了一声，垂着头啐了一口血，他不屑道：“我若是真坦白了，你们可还会留我活口？”

当然不会。

今日下午，几个骨头软的门徒就因受不住拷打，吐露了他们所知的明州分坛近况，旋即，这二人就被阿济勒的手下拖出牢狱，处决了。

张魏聪明得很，他闭口不谈自己都知道什麽，只说要见林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