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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起疑（第2页）

生怕怒清离开这间屋子後，会撞见还没走远的黑鸦等人。

“王爷，”他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说道，“外面危险，您，您孤身一人，万不可再去冒险。”

“可是……”

可是，林慎的血已顺着他的衣裳淌了一床，若是再不找大夫医治，恐怕会失血过多而亡。

怒清定了定神，解开林慎的前襟，点住了他胸前的几个大xue以便止血，随後说道：“部堂不必担心本王，贼人已经离开了。”

说罢，他轻轻一掐林慎的後颈，让痛得蜷成一团的人彻底昏了过去。

一身金羽的银古儿落在了窗边，方才“穿堂而过”的“信天翁”早已不见了踪影，偌大一个驿站，伤兵残将丶贩夫走卒丶往来商贾挤作一团，其中哪里还能窥见方才如影般的人儿去了何处？

怒清被屋中这股血腥味弄得心烦意乱，不知怎的，他忽然觉得此事断没有自己看到的这麽简单。

两刻钟前，坐在床上闭息凝神的他冷不防地听到了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这脚步声熟悉得很，频度竟和之前去过明州府署的“玄锋”极度吻合。

怒清没有犹豫，当即追了出去，果真，一开门就看到了几点幽幽蓝光。

虽说他并不熟悉蕲城，可有银古儿在天上看着，就算是最隐秘的刺客也不可能遁做无形。于是，没要多长时间，他便摸到了“不速之客”的影子。

——是个小孩，而且是个身穿黑衣的小孩。

所以，怎麽可能是“霜刃”？

怒清看着倒在床上，毫无知觉，正在任由大夫摆布的林慎，心中升起了无数疑问。

“霜刃”杀人的手法他也见过，那帮来去无踪的狂徒，往往出手之间便声势浩大，杀人之时又蕴于无形。这些白衣刺客相当桀骜难驯，他们不惧白天黑夜，始终一袭素袍。

而刚刚出没于客宿之中的那人，全是“玄锋”的打扮，衣裳间还挂着补丁，不论怎麽看，都不像是之前出现于临江县的“霜刃”。但方才进屋时，怒清也确实瞥见了一角白衣，那白衣倏地一闪，便消失在了窗下。

想到这，十八王倏地回忆起了前日银古儿送来的那封阿济勒密信，他锁起眉，心底瞬间冒出了一个想法——

伤了林慎的人，怕不会正是林慎自己？

“这位老爷，伤患的创面已经缝合好了，但匕首刺入得并不深，只是血流得有些多，这两日安心静养即可。”从驿站中来的大夫起身说道。

怒清稍稍一点头，走到近前，看了看林慎的脸色。

兴许是痛得，这人在昏迷之中仍紧蹙着双眉，因失血过多，他本就苍白的面容此时看上去更是惨淡，若非胸口仍在轻轻地起伏着，怒清甚至怀疑，他此刻已经断气了。

“王爷……”但林慎一声虚弱的呼唤转眼便把怒清游离的思绪叫回了屋中。

“林部堂。”十八王松了口气，他俯身坐到床边，用手背碰了碰林慎的额头，“疼得厉害吗？”

林慎紧抿着嘴没说话，双眼之中却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这一刀确实是他亲手捅的，只因当时紧急，若不下手，怒清身边的银古儿恐怕就要顺着窗楞一起扑出去了。为了能让黑鸦顺利离开，他只得出此下策。

林慎明白，怒清或许不会相信，他甚至还会因此起疑，但危急关头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林慎倘若真的只身去拦，恐怕结果就不是让怒清起疑这麽简单了。

只是，伤口当真疼得厉害。

“王爷，”林慎蜷了蜷身子，小声问道，“您受伤了吗？”

怒清缓缓收回了手，他背过身，坐正了回答：“没有。”

“那夥贼人呢？银古儿可有捉到他们？”林慎又问。

怒清的心里正装着一万种猜想，他看着床头那把刃上还沾着血的短匕，忽然开口道：“若是贼人偷袭，多半从背後而动，死于刺客之手的人，伤口往往都在看不见的地方。尤其是像‘霜刃’这类江湖行者，动手更加狠戾，之前林部堂也见了，他们手中的千金线才是真正杀人于无形之间。”

林慎身子微僵，心知怒清在怀疑什麽。

果真，就听他接着说：“但林部堂的伤却在胸腹上，凶器又是昨日本王赠予你的这把短匕，若非贼人近身，绝不可能动手成功。”

“他们……他们一闪而过，奴才确实……”林慎挣扎着就要起身。

“林部堂虽然是读书人，但也好歹在马背上打了半年的仗，昨夜在水下也可与‘水鬼’过上两招，为何今日能被贼人伤成这样？”怒清打断了林慎的解释。

林慎喉头一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怒清凝视着他：“除非，动手的人是部堂熟识，再或者……这伤根本就不是贼人所为。”

“王爷……”林慎讷讷叫道。

怒清本以为自己一番话能直接将伤重的林慎逼得六神无主，现出原形，但他没想到，强撑着坐起身的人只是有些失望地看着自己，而後垂下双眼道：“王爷是在怀疑奴才吗？”

怒清嘴唇一动，说不出话了。

林慎强颜欢笑道：“也对，奴才本就是祝升的降臣，当初是受了胁迫才不得已做了王爷的附户幕僚，在王爷心里，奴才不过是个软骨头的贰臣，能跟在王爷身边，都是……都是因奴才贪生怕死……”

他说话说得久了，气息越来越弱，怒清听得心烦意乱，只想把人按在床上，叫他好好躺着。

可林慎偏不，他偏要抓着怒清不放手，嘴里还继续念着怒清一点也不想听的话。

“王爷，”林慎虚弱地叫道，“您带着银古儿……带着银古儿追出客宿时，奴才听到了动静，奴才担心王爷安危，本要去，去隔壁一探究竟，但不料眨眼间被人堵住了门。这屋中昏暗，奴才眼睛不好，哪里看得清贼人身在何处，不过是躲闪得慢了一些……王爷若是觉得，觉得奴才受了伤，拖累了您，您大可把奴才留在这里等死，一个人回京。反正，奴才只是一个贰臣，不管是生是死，都无人在意……”

“好了。”怒清喝住了林慎的话，他冷着脸将那把本已送给了林慎的短匕重新别在了自己的腰上，“林部堂好好歇着吧，小心伤口崩裂，本王可不会缝针。”

说完，他起身就走。

林慎却伸手要拦，他自然是拦不住，身上又痛得没有一点力气，刚一直起腰，就要往床下栽。

怒清还没走出两步，便听身後“咕咚”一声，是林慎一头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