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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收复（第3页）

人怎麽会梦见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呢？林慎也说不清，可他眼下确实真真切切地跟着怒清，踏进了金山一望无际的森林之中。

溪水撞过石涧，新日驱散雾霭，晨光穿透了茂盛的枝叶，就连千年老松都抽出了嫩绿的新芽，连绵起伏的原岭之中，万木簌簌轻响，鸟儿与鹰一起，飞掠林间。

林慎嗅到了清冽的松子香，闻到了甜腻的果木气，他忍不住问道：“王爷，您要带我去哪儿？”

怒清一手揽过林慎，把人圈在了怀里，他拉起长弓，搭起长箭，然後指着一头藏匿在灌木丛的山鹿：“不要耸肩，瞄准鹿的眼睛。”

“王爷……”

“也不要说话。”怒清低声道。

气息就喷在林慎的耳根上，痒得他缩起了脖子，但长箭眨眼间便离弦而出。

咻——啪！山鹿倒在了地上。

“王爷……”林慎有些遗憾，“这鹿儿活着多好，死了只能喝血吃肉。”

怒清不答话，上前拽起鹿腿，单肩把这头猎物扛在了肩上，他说：“走吧，找一片开阔的地方，生火。”

哪里开阔？两人兜兜转转了很久，久到斗转星移，月上云梢，他们终于来到了林子的尽头。

一条叮叮咚咚的小溪从远方淌来，溪水清澈见底，水底青苔如丝。

林慎伏在石头上看了半晌，最後讷讷地叫道：“王爷，这溪涧为何没有鱼？”

怒清已架起了烤火用的干柴，他掏出一把短匕，破开了那头山鹿的胸膛。

“嘶！”林慎倒抽了一口凉气。

怒清大概是没有听见，他正在埋头苦干，很快，自小在山间狩猎的跖部王就剥掉了山鹿的皮毛，砍下了那对漂亮的鹿角。

他说：“来尝尝新鲜的鹿血。”

林慎的面容有些扭曲，他坐在溪边，纹丝不动。

怒清见他不肯喝，于是自己一仰头把血灌进了喉咙里，跖部王说：“你看，今晚天上的星星很亮。”

这夜的星星的确很亮，林慎在汉南丶在北都，从未见过这样耀眼的天河。他顺着怒清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星辰倒悬之中那垂柄的北斗。

月亮正挂在山尖上，清光洒满了莽莽苍山，银白色的光犹如一层霜，覆在老松虬扎的枝桠上。

林慎听到，怒清在自己的耳畔道：“云峡，我恐怕……不能带你回塞北了。”

“什麽？”林慎还在出神，他怔怔地问，“王爷您刚刚在讲什麽？”

怒清高大又宽阔的身影挡住了月亮的光，林慎的世界随之沉入了黑暗，他听到，曾许诺过要带他出关看一看塞北大雪的人说：“云峡，我回不去了……”

嘭——

牢房的大门被什麽人撞开了，蜷缩在林慎脚下的王纯猛然惊醒，他下意识挡在了林慎身前，而後一擡眼，看到了怒气冲冲的福善。

“十九爷？”王纯叫道。

福善一脚踹开了他，上前只手拎起了林慎：“果真是你，果真是你！”

林慎茫然地睁开了眼，旋即就觉肩背一疼——他被福善拎起後摔在了地上。

“林慎，林慎！”福善气得大叫，“林慎，你就是个吃里扒外的贱民，今日不杀你，我妄为乌那察尔的子孙！”

王纯吓得张开双臂，试图拦住发疯的十九王，他打着哆嗦问：“到底出什麽事了？十九爷您行行好，饶林部堂一命吧！”

“饶他？”福善大怒，“这姓林的两面三刀，竟已提前将我十八哥失踪的消息送去了江南，昨日，秋慕兰趁两江大营军心离乱之际，带着祝升馀孽杀进了江东五城，直逼明州府，恐怕今日就，就要……”

“报——”福善的话还没说完，他手下亲卫就追着进了黑水牢，那日曾密会过林慎的“甲喇章京”半跪在地，大声说道，“禀十九王，方才海东青来信，称秋慕兰已夺下江东，哈喇尔泰等悉数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