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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真相（第2页）

“所以‘霜刃’才要杀我。”林慎终于明白了一切。

什麽除掉首鼠两端的俘虏，什麽看不惯投降的贰臣……不过都是“霜刃”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他们杀林慎，归根结底，是要给假太子铺路。

而“玄锋”的黑鸦，也正是意识到了秉性端方的林慎绝不会一起弄虚作假，所以才会突然舍弃他，进而利用搏儿金，闹得京城乱成一片。

怪不得，怪不得……

林慎如今，只觉可笑。

陆定飞安慰道：“少司马，一切都已过去了，不论南廷两党到底要选谁做皇帝，现在都不关咱们的事了，我断龙寨虽艰苦，但好歹算是一方净土。既然太子殿下已经过世，我虽有心报国，但也无力回天，以後怎样……等以後再说吧。”

林慎也无言。

他看得清，南廷已是一个大泥潭，连身为陆家军後人的陆定飞都沦落到落草为寇的地步，还有哪个忠臣会披肝沥胆为他祝家皇帝卖命？

一心想着鸟尽弓藏，就终会走向穷途末路，祝升，气数将尽。

“不想那些了，”陆定飞强打起精神，换了副笑脸，对林慎道，“今日除夕，寨中弟兄们要开席豪饮，少司马不如也来凑凑热闹，和大家开心开心吧。”

林慎笑了一下，他轻声应道：“除夕了，是该热闹热闹。”

断龙寨不大，从东到西不过绵延两里地，寨中除了陆家军以及一些跟随陆定飞落草为寇的山匪外，还有不少阳沽山中屯田的百姓。

林慎裹着狐裘，沿着寨中那条窄窄的回廊顺着崖璧上的小道往上走，没多久就走到了断龙寨的烽燧口。

这里往南远眺能望见蕲城的塔楼，往北俯瞰可以监视北俞的卫所，乃是阳沽山中一夫当关的最佳隘口。

林慎好奇：“小陆将军，你当初是怎麽找到这个地方的？”

陆定飞迎风笑道：“断龙寨原本不叫断龙寨，我父亲当初和秋将军一起在北俞卫所抗跖时，断龙寨只是个小村儿，因为军中断粮缺饷，村里的百姓隔三差五就会去俞水河边为我们送点棉衣棉裤。秋将军有远见，令我带着陆家军中的一些兄弟，上这里屯田养兵，好保来日往南撤退时，不至于手忙脚乱。不过可惜，俞水河一战，我父亲兵败身亡，福善带着手下亲兵奇袭了秋将军，以致原本的布局大乱，陛下不得已从京梁出逃，而我……也就被留在了断龙寨。”

“将军从前没想过去南边投奔陛下？”林慎问道。

陆定飞挑了挑眉，语气中满是无奈：“少司马，你觉得南廷中，还有能供我分一杯羹的馀地吗？”

林慎不说话了。

“秋将军是秋相後人，能在天极拔除‘秋党’後继续立于朝廷已算艰难，她几起几落，至今都只能勉强维系手下部衆，而我……我曾祖之死本就与天极脱不开干系，朝廷之中怎能容得下我？”陆定飞的表情渐渐变得肃然起来，他道，“当初我父亲就不该去找梅长宜，求他帮忙起复，若是不起复……”

不起复，陆吾山也不会死。

一切都有迹可循。

天极十年冬，陆渐春身死广宁城下，一直以来支持他在北关戍边的秋泓因此一病不起，後于天极十六年过世，如今回看，祝升的气数大概就是在那时渐渐枯竭的。

时至今日，国祚江河日下，谁能“妙手回春”？

林慎想不出。

他看着挂着红灯笼的断龙寨，听着寨子里弟兄们的嬉笑怒骂，心却越沉越深。

这日晚间，站在烽燧口下，林慎看着陆定飞点起了一挂红红的鞭炮，他招呼各位道：“来来来，新春除旧岁，来年开新篇！”

砣头和会做人皮面具的老三已经喝得醉意熏熏了，不说话的老四正自酌自饮，瘦猴凑在林慎身边，嬉皮笑脸地问道：“少司马，你以後就留在咱们寨子里当军师，怎麽样？”

林慎正要开口回答，陆定飞在一边打断道：“去去去，人家堂堂兵部侍郎，你怎好意思开的口？”

“我……”

“可以。”林慎却直接答应了，他说，“若是小陆将军愿意，我可以留下来。”

陆定飞目光一闪，不说话了。

瘦猴立刻大叫：“小陆小陆！人家少司马都答应了，你还有什麽意见？”

说完，他立刻倒了杯酒，端到了林慎面前：“少司马，饮了这杯酒，以後咱们就是兄弟了！”

“好……”林慎说着就要接。

谁知旁边的陆定飞一手夺走了酒杯，他气道：“少司马身体还没好，喝不了酒！你们收敛点。”

林慎一哂，只好回答：“不论如何，以後既是兄弟，就不必再称呼我为‘少司马’了，我表字文端，号云峡，诸位想什麽叫都行。”

瘦猴立刻扯着嗓子喊道：“林军师！以後就叫林军师！”

紧跟着他，一群喝得七歪八倒的人也一起叫道：“对对对，以後就叫林军师！”

筵席上乱哄哄的，陆定飞一个没留神，林慎便被那帮粗枝大叶的山匪灌进了两口酒。断龙寨的酒粗劣又劲大，于是，不等这夜散席，酒量不佳的林慎就在那张只许大当家坐的虎皮椅上睡了个人事不省。

“少司马？”陆定飞小声叫道。

见林慎歪在椅子上不出声，他又试探着喊了一句：“云峡？”

云峡也不理他。

陆定飞看了看仍闹作一团的砣头和瘦猴，俯身轻轻道：“云峡，我抱你回房，好不好？”

林慎闷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他安安静静地被陆定飞抱在怀里，看样子，是真的睡沉了。

陆定飞松了口气。

然而，正是这时，原本好端端靠在他肩上的人忽然呢喃出了声，耳力很好的小陆将军一偏头，骤不及防地听到了一个令他无比憎恶的名字。

“怒清……”林慎含糊地叫道，他说，“怒清，你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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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