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时间过去越久,林慎的心里就越没底,他算着日子,隐隐开始担忧某种最坏的情况将要发生。
而就在两天後,南下的流民终于让林慎害怕的事情成真了。
“福善回了阳沽山大营?”站在官道旁茶肆下打探消息的瘦猴听到这话後,神色瞬间大变,他追问道,“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三天前了,”拄着拐杖的老朽吭哧吭哧地回答,“三天前,阳沽山中闹了个大灾,一面山崖被火炮轰得发生了雪崩,崖璧底下的村子全被埋了进去,据说山里头屯田的匪宼因此死了不少……他们有个姓陆的头领,好像也折在了里面……”
瘦猴面无人色,老三却还算镇定,他接着问:“姓陆的头领?您说的可是断龙寨的陆定飞?”
老朽摇头:“我不是阳沽山人,哪里知道那麽多,都是道听途说罢了。”
道听途说,最好是道听途说,流言甚嚣尘上,谁清楚是真是假?
林慎只能在心里祈祷,陆定飞吉人天相,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但瘦猴的心已经乱了,他急得满头大汗:“不行,老三,我得回去,回去看看小陆到底是怎麽回事!”
“站住!”老三却出声喝住了他,“你回去就是添乱,小陆有小陆的本事,你不要瞎担心。”
瘦猴团团转:“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林慎说道,“断龙寨中虽精兵不多,但也有不少陆家军的旧部,来的巴牙喇虽有两千馀人,但第一日时,他们已因轻敌而折损了不少,接下来,大家只需守好山隘口和辎重库,就可撑上十天。当初我在明州守城时,兵尽粮绝,也守了三十多日。断龙寨的弟兄们都是一条心,十天不在话下。”
“听军师的,不会有错。”老三道。
瘦猴抓了抓脑袋:“可若福善真的回去了,他们连五天都撑不下来!”
这话说得林慎一阵沉默。
瘦猴直叹:“你们二人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只有我是被陆吾山将军捡走的流浪儿,除了跟着小陆颠沛流离外,什麽大事都没经过……万一小陆死了,那我……我也活不下去了。”
“瘦猴!”老三不悦。
正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候,南边突然来了一小股身披黑甲,脖子上都系着红披风的骑兵,这骑兵的打扮与跖部人截然不同,看样子,竟有几分像祝升的五军营。
瘦猴眼光一凝,立刻走上官道,向为首的骑兵拱手道:“军爷,您可是要往阳沽山去?”
那骑兵扫了一眼相貌平平的瘦猴,又扫了一眼与他一样平平的两位同伴,出声回答:“我等奉秋将军之命,北上探查敌情,你们是什麽人?”
瘦猴心下一喜,转头就要去唤林慎,林慎却冲他轻轻一摇头。
这是什麽意思?
老三赶紧接话:“我们是从阳沽山里逃出来的村民,听说秋将军准备往北反攻,所以才跑来南边的,我们,我们想要投军……”
“投军?”那骑兵脸色冷淡,“秋将军麾下不缺军士。”
说罢,这几人策马而去。
瘦猴见他们走了,立刻带着满腹疑团问道:“军师,他们不是……”
“他们不是。”林慎回答,“黑甲红袍,但腰间却没有挂秋将军的令牌,他们是假冒僞劣的秋家军。”
“假冒僞劣?”瘦猴吃了一惊。
老三道:“我记得……这里离南珈岛已经很近了。”
“没错,南珈岛。”林慎咳嗽道,“之前黑鸦说过,他师父‘不二道人’乃是岛上仙门中人,初听此话时,我还以为‘玄锋’各自为政,後来我才逐渐明白,在梅家被排挤出朝廷後,那些‘信天翁’都是如何生存的。”
“依仗仙门。”老三不咸不淡地接了句,“当初‘封天大侠’和秋相接连过世,‘信天翁’为了挽救颓唐之势,就曾投靠仙门,不光是‘玄锋’,‘霜刃’也如此。”
林慎叹了口气:“越往南,‘霜刃’与‘玄锋’就越嚣张,咱们还是得加紧步伐,不要在沿途耽搁太久。”
毕竟,就算是林慎这副残破的身子耽搁得起,守在阳沽山的陆定飞也耽搁不起。
但三人没料到,就在这一日的傍晚,他们刚刚抵达距离明州城外不足三十里地的驿站时,就再一次被锲而不舍的黑鸦追赶了上来。
只不过,这回来的不止一个黑衣少年,而是一群密密麻麻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