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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洪流（第2页）

“军师先走！”砣头狠狠地推了一把林慎。

林慎一头栽下通风井，他不顾脚踝疼痛，也不顾流血的侧腰，转身就顺着方才要继续纵深的地道，往更黑更幽邃的地方去。

“站住！”张魏当即追了上去。

砣头紧随其後，一把按住这人的肩膀，自己双腿发力，一个扭身，狠狠地缠了上去。

张魏被扑倒在地，但却不肯放弃，他死命一跺砣头的脸，把砣头踩得口鼻淌血，转而又要起身去追。

此刻，来自菱湾下的“轰轰”声已愈发猛烈了。

玉人楼中，蒙着面的天崇道门徒来来往往，他们的双手已沾满了火药硝黑，所有人肃默在黑暗间，静静地等待着下一场爆炸的发生。

在这些人里，唯一一个能举着火把走动的，是一身男子打扮的善娘。

善娘束着头发，戴着幅巾，腰间扎着一条长长的鞭子，她擡眼往远处一看，便知南城此刻发生了什麽。

“地道塌陷，火舌卷着两侧的房屋一起，成了一摊巨大的废墟。现在大火还没扑灭，我们从其中走过时，看到了不少被烧得奄奄一息的鞑虏蛮子，可惜，没找到怒清。”有人禀报道。

善娘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紧接着，又一人道：“我们方才收到了北边的消息，说鞑虏朝廷已准备出兵清剿他们的摄政王了，就算是怒清活过今夜，没了明州的补给，他也活不过接下来的一场场鏖战。”

听到这些，善娘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作为李玉娘的妹妹，她虽没受过安仁书院的接济，可却因去年姐姐的牺牲，而在阴差阳错间，成为了明州抗跖义士的头领。

很快，这些残存于民间的祝升遗民领着她，拜见了明州天崇道分坛的坛主——前安仁书院掌事宁远的牌位。

善娘在宁远灵前烧了香，立誓要为姐姐报仇，她跟随道中门徒一起，跪在听雨阁下的书窖中，念起了那句话：

“紫微黯，帝星陨，承运者，非戎狄。”

非戎狄，既然祝升不仁，那就推翻祝升，既然鞑虏残暴，那就抵抗鞑虏，不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想到这，善娘举着火把，来到了菱湾桥上。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了马蹄声。

咔哒，咔哒，咔哒……

马蹄声由远及近，向菱湾而来，夹杂其中的，隐约还有几分令人牙酸的“铮铮”声，那似乎是拖在地上的刀刃摩擦着青石板路，但于黑沉沉的夜里来听，这“铮铮”嗡鸣更像厉鬼猛兽正在磨牙。

“什麽人……”守在菱湾下的天崇道门徒一愣，就要定睛去看，却不料自己刚一擡头，便觉脖颈一凉。

——策马而来的怒清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

“是，是北新的摄政王……”有门徒认出了怒清的面孔。

很快，一夥手持柴刀和斧子的流民聚集在了菱湾外，企图拦下地狱阎罗一般的跖部摄政王。

“林慎在何处？”怒清驭马人前，沉声问道。

“谁？你要找那个为虎作伥的叛徒？”当中有人呵笑，“叛徒已经死了，要不了多久，你也该死了！”

话音没落，怒清陡然长刀一展，向这人的头颅劈去。下一刻，围聚在此的流民一哄而上，就要围堵截杀。

怒清不是暴徒，没有额尔赫丶福善等人屠戮百姓的爱好，哪怕是被愤怒冲昏了头的眼下，他也不过是挥刀砍伤了三丶五个冲上前的流民。

但时不等人，正在这左支右绌之际，脚下大地一颤，怒清望见了远处石板路下溢出的硫磺味以及站在路那头，举着火把，准备点燃火硝引线的善娘。

“慢着！”摄政王高喝一声，拔出囊中一箭，徒手掷向了人群之後的善娘。

善娘就欲闪躲，却不料这一箭压根不是射向她的。这女人只闻箭风闪过，手中火把竟倏地一晃，随即熄灭了下去。

而也是这一空当，一流民挥刀上前，扬手砍在了怒清的小臂上。

当啷——

铜手一震，慑得怒清浑身一抖，须臾之际，方才被他横扫的流民如野狗扑食，蜂拥攻之。

此时此刻，地道内，林慎正在用双手，刨挖地堡中的隔水层。

起先，他还握着铁锹，但很快便觉铁锹实在不如亲自下手来得更快，于是林慎当机立断，抛下铁锹，徒手开挖。

泥层已有些湿润了，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能触碰到菱湾的水。

可正在林慎自觉马上就要成功的时候，张魏甩开砣头，赶到了近前。

“你要把我们都闷死在里面吗？”张魏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