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有多甜,就衬得此刻有多讽刺。
可他却像是自虐似的,点开微信,将那些合照一张接一张地发给了自己,所有的照片发完,他又逐条删除记录。
屏幕摁灭的时候,他眼眶已经忍得通红。
看着沙发里依旧睡得很沉的人,陆邢周缓缓走过去,蹲下来,视线从她的脸落到她蜷在身前的手,他知道自己不该碰,万一把她吵醒……
可他却忍不住。
他轻着动作,小心翼翼地拿起她的手,用她的食指指尖,轻轻点在他的鼻尖上。
这是她总爱在他清晨未醒时最喜欢做的小动作。
她一直以为他不知道。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其实每一次都是醒着的,他只是不忍心,也舍不得打断她。
就像他知道她当初的靠近是带着目的,时隔五年,也依然飞蛾扑火地,想将她留在身边。
天蒙蒙亮时,陆邢周才从岭江苑回到望湖墅。
他穿过客厅,径直上了二楼,停在了衣帽间门口。
一夜未眠,他眼皮沉得发涩,视线也有些模糊。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越过房间,定定望向靠窗的那张白色梳妆
台。
晨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间斜斜洒入,给那光滑的台面镀上了一层浅金色。
就在那片光晕里,那些他给她买的瓶瓶罐罐都还在。
恍惚间,她好像也在。
她就坐在那张白色的软椅上,手里捏着一只口红,微微倾身靠近镜子,仔细地沿着唇线涂抹,突然,她动作一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
陆邢周追着那道“影子”看过去。
他看见她拉开了那扇挂满了衣裙的柜门,看见她的手指带着几分犹豫,在悬挂的衣架间穿梭,从柔软的羊绒衫到剪裁利落的裙装……
阳光跳跃在她微卷的发梢和专注的侧脸上,那一幕清晰得几乎触手可及。
可光线也同样清晰地照亮了许多衣物下方——那些依然笔挺垂落的全新吊牌。
白的、蓝的、黑的,那一个个沉默的标签,无声诉说一个事实:它们从未被主人真正拥有、被真正穿过。
所有幻象如阳光下的泡沫,悄然破灭。
他眸光顿住,久久怔愣后,一声极轻的、带着气音的笑从他喉咙里滚了出来。
他笑得两个肩膀微微发抖,那笑声里浸满了自嘲与荒谬,回荡在空旷的衣帽间里。
那些他亲手为她挑选的衣服,她甚至没来得及一件件试穿给他看,就这么走了。
可是,他怎么能怪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