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周先生对你很好吧?”
程母突然问道。
程谱一怔,喉咙像是被什麽堵住了。
“他……”
“妈看得出来。”程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压得更低,“他看你的眼神,跟当年你爸看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程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您误会了。”他下意识反驳,声音却干涩得不像自己,“他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他的实验监督人?
只是那个在深夜的监控室里,一遍遍回放他腺体扫描数据的人?
还是那个在协议上逼他写下“自愿终身标记”的Alpha?
程谱说不出口。
程母却误会了他的沉默,笑意更深:“这是害羞了?”
她望向窗外,周玉柏恰好结束通话转身,金丝眼镜後的目光穿过玻璃,精准地落在程谱身上。
程母感叹道:
“这麽好的Alpha,要懂得珍惜啊。”
程谱不做争辩,他低下头,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
母亲什麽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一开始的遇见就是欺骗,不知道自己变成Omega的过程,不知道钟楼的监控室,不知道那份协议,不知道岛上那些刻着荆棘纹章的玻璃囚笼。
她只看到周玉柏表面上的温柔体贴,看到他为自己削水果,为母亲调整病床高度,甚至记得主治医师提过的每一种药物禁忌。
程谱莫名觉得窒息,一切的人和事好像都在把他推向周玉柏。
门被轻轻推开,周玉柏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盒刚洗好的草莓。
“阿姨,医生说可以吃点水果了。”他将盒子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揉了揉程谱的发顶,“刚上市的,很甜。”
程母笑得眼睛弯起:"周先生太客气了。"
“应该的。”周玉柏自然地坐在程谱身边,手指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後颈,“不过程谱最近照顾您很辛苦。”
程谱浑身僵硬,却不敢躲开。
他看见母亲欣慰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游移,仿佛在欣赏一对般配的恋人。
而周玉柏的指尖正抵在他的腺体上,若有似无地按压着那块敏感的皮肤,像是在无声地提醒。
你逃不掉的。
离开医院时,夕阳已经西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玉柏突然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
“在想什麽?”
Alpha的声音很轻。
程谱回过神来,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想起母亲说的话。
“他看你的眼神,跟当年你爸看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是真的吗?
周玉柏真的……
真的喜欢他吗?
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驯化计划的一部分?
夜风拂过後颈的抑制贴,程谱不自觉地往Alpha身边靠了靠。
雪松的气息立刻包裹上来,像是无形的牢笼,又像是温柔的港湾。
他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