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长谁五岁?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雪昼迟疑地看了一眼卫缙,又看了看眼前这个郡守:“我家衔山君今年……二十五。”
“对啊,”郡守伸出手比了个数字,“小臣不多不少,三十整。”
又是一阵沉默。
祁徵嘴巴开合数次,视线盯着他的头发和眼角细纹沟壑,好半天才败下阵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您这麽辛苦,都是我不会说话,请您原谅我。”
卫缙也安抚道:“都是宗门管束不严才闹了笑话,郡守莫怪,有句话怎麽说来着,岁月从不败美人,郡守风采犹似少年。”
郡守不好意思地笑笑,开始招呼:“谬赞谬赞,各位仙师先入座吧,小臣去沏茶。”
一行人在简朴空荡的官府正堂坐下,见郡守忙前忙後跑了起来。
茶倒好了,卫缙拿起茶盏,状似无意问道:“郡守府中似乎无人侍候?”
“哦,这两天是这样的,”郡守热心解释,“前些天那小侍和管家大吵一架,他是活契,气得直接走了,新的还没上任。”
“原来如此。”卫缙微笑点头。
“不知宁亲王此次前来有何指示?”郡守语速飞快,“想必仙师们也知道宁姜镇时疫一事但小臣这段时间忙着处理各种公务实在分身乏术如果您这边有什麽需要帮助的不妨直言我休介郡府全员上下定会鼎力相助……”
“——我已知晓,”卫缙忍不住打断,“郡守可以先说说这水源最初异变时,宁姜和以往有什麽不同。”
郡守点点头:“好。”
可他才说了没几个字,一个小侍忽然风尘仆仆连滚带爬跑进堂中。
他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也是语速飞快道:“不好了大人,赵别驾和钱长史吵架了,孙司马打了钱长史一巴掌,然後李录事来劝架,不小心连累了周参军事,这下他们都卷到一起互骂互打起来!”
“什麽?!”
郡守一拍脑门,转身道:“王爷,仙师们,小臣有点急事要处理,请各位稍等片刻。”
说罢他迅速和小侍一起奔出门外。
天授宗各人互相看着对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些什麽好。
大约过了两刻钟,郡守脸上带着点青紫回来了。
他疲惫坐下,连口热茶都没喝上,立刻又有人来找,说是衙门那边又发生了一场血案,几位主簿做不了主,纷纷请他去裁断。
这样往返两三次,大家都明白过来为何这郡守健步如飞却发如花甲。
第四次,卫缙已变得面无表情,直接吩咐道:“劳郡守给我看看休介各城的办案卷宗。”
郡守点头哈腰:“对不住对不住,实在不该怠慢王爷,小臣这就派人为王爷送来——”
“不必,”卫缙有些头疼,他闭了闭眼,“郡守直接说在哪里就好,我们自己去寻。”
郡守连忙报了个地点。
雪昼跟着卫缙去了府中的书阁,只见这里大大小小摞满了书册,杂七杂八堆放着,看上去就像是没来得及打理的样子。
他们分别翻看了几册,发觉大部分都是宁姜周围几座城的案情记载。
的确和裴经业说的对上了,在这里,各类纠纷从早发生到晚,就连大大小小的官员有时也会卷入其中,简直防不胜防。
这几城的官府系统早已瘫痪。
雪昼稍微有点同情裴经业:“如此看来,打探不出什麽消息也是正常的。”
卫缙头也没擡,望着纸页上潦草的字迹:“雪昼可有什麽发现?”
“有,”雪昼说到这,声音稍微弱下去,显得有些犹豫,“只是暂不知这些小城为什麽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这等异象和宁姜的水源有没有关系。”
卫缙不急不慢地说:“宁姜的水源,喝了就是死路一条,症状清晰明了,这里的百姓却远离水源,且没有失忆丶变为尸鬼的前兆,表面看并无关联。”
雪昼点点头,又指着书册上的记录:“这里,郡守大人曾经向其他几城求助过,希望调派些人手来,可这些人来了以後也是立刻加入到这一锅粥中,并没有及时调停,也很有问题。”
卫缙:“看来我们来对了地方。”
雪昼变出石雕罗盘,只见其上指针发出微微的晃动,然後顺着一个方向缓慢地转了起来。
有鬼。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又不约而同落到罗盘上。
可邪门的是,不论过去多久,那罗盘的指针都未能停下来,指向一个确定的方向。
居然和宁姜镇是同样的情况。
雪昼有些讶异:“这……”
卫缙随意取来几本卷宗,慢条斯理地收好。
他的视线望向书阁外的天光,道:“走,我们去城中的街坊走一走,看看到底是什麽鬼在作祟。”
于是两人暂时和其他人作了分别,快速离开郡府,回到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