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这时却放松地笑起来。
他看向雪昼,两人苍白的脸上都沾染着血,觉得自己也被疯癫的雪昼同化了,心中像一块巨石落了地,神情也透着难言的兴奋。
“雪昼,我给过你还手的机会了,一剑抵一箭,我欠你的可有偿还?”
崔沅之颤抖的双手捧住雪昼那只握着流光箭的五指,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既然你已经还了回来,那我可不可以获得一个追求你的机会?雪昼,你总要让我还债的,我和明珠的婚约到期就会结束,後面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挡在我们中间……哪怕你喜欢卫缙我也不介意,只要你肯在身边为我留一个位置,让我做不见光的那个也好。”
雪昼用空闲的那只手抹掉下巴上的血,掐上他的脖颈,眼睛猩红道:“谁跟你说,我喜欢卫缙?”
他收紧十指,狠狠掐着男人。
崔沅之被扼住呼吸,缺氧窒息之下,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幸福还是激动。
他抖着唇说:“你喜欢卫缙……咳咳……我说错了吗?”
“谁允许你这样胡说的!”
雪昼勃然大怒道:“你知不知道天授宗不允许异族相恋,你这样说就是在害他。”
崔沅之望着他这副模样,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越是这样,雪昼手下就越用力。
崔沅之气若游丝地道:“你还不知道自己喜欢卫缙吗?离开青蘅宗後怎麽变得如此迟钝,但你掩藏得再好也瞒不过我的,我很了解你,小灯。”
雪昼否认:“我没有,我不喜欢卫缙,这些都是你的臆测!”
崔沅之驳道:“你不喜欢卫缙,为什麽要为他进入昙华卷来,你明明知道折损他修为和寿命就可以在月圆之夜脱离出来,为什麽还要以身犯险跟进来?”
“他才昏迷多久,你就像丢了魂魄一样,性情大变,一意孤行,雪昼,你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变得不正常了吗?”
雪昼松开他的脖颈,脱力地道:“你在说谎,我担心他的安危,为什麽要被你误解成喜欢?”
崔沅之闭上眼,脑袋沉重,呼吸减缓。
别再说了,雪昼,别再说了……他已经要嫉妒死卫缙了。
崔沅之昏过去了。
那支箭还插在胸膛,被雪昼毫不留情一把扯下,鲜血几乎染红他整个上半身,渗入泥土。
雪昼也知道崔沅之此人有多重要,便从身上翻出止血的伤药简单给他处理了一下,随後扯下崔沅之的衣袂,胡乱做了张草席,拉着他行走起来。
射下月亮後,他本身也不剩多少气力,如今又拖着一个病患,自然走得更慢。
雪昼取出石雕罗盘,探寻着附近有没有鬼族的踪迹。
谁知那指针兜了一圈,指向自己的身後。
雪昼回过身,但眼前除了森林便是草地,还有脚边的崔沅之,但凡有什麽小鬼定然一览无馀。
这鬼总不能是崔沅之吧。
雪昼重新捧起罗盘,发现指针再度指向自己背後。
不论换多少个方位,指针永远指向同一个方向。
这下雪昼明白了。
这罗盘指的不是他背後,而是他。
石雕罗盘已经将他当成鬼族了。
意识到这点後,雪昼竟然笑了起来。
他想,崔沅之说的对,只要卫缙不在身边,自己就会变得不大正常。
也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人不人丶鬼不鬼的地步。
雪昼将罗盘收起,继续带着崔沅之向太阳的方向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他已经觉得累极了,便倚在一棵树下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