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口应了,大步流星出了院子,策马离开。
要快些,要在祝无执离开前,带人将他捉回去。
柳三的身影消失後,祝无执站直了身子。
他生得高,温幸妤堪堪到他胸口处,此时垂眸看她,便只能看到对方乌黑的发顶,和秀挺的鼻梁,以及一点雪白的下巴尖。
她似乎有些害怕,又有些恍惚。
祝无执轻嗤了一声,心说这婢女倒是痴情,人死三天了,还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
没出息。
他把手臂从她手中抽出来,往旁侧站,隔开一人宽的距离。
温幸妤回过神,她垂眸小声道:“您怎麽突然出来了,不怕被……”
祝无执面巾下的脸冷漠傲慢,语气却依旧温和。
“我不出来,他也会推门进来。”
他没说的是,靠温幸妤这个呆笨的婢女编借口,还不如自己出来。
虽说都有可能会被发现异常,但自己出来,好歹还能亲眼摸清柳三的性格和情况。
起码他现在可以确定……对方今晚是不会离开八角镇的。
不论是为了赏金,还是为了升官,柳三都不会放过他这麽个值钱的逃犯。
对方很谨慎,且不是个怕事的主。
温幸妤感受到了柳三和世子爷的对话有点奇怪,但她并不想深想。
她点了点头,仰头看着对方狭长的凤眸,低声道:“我去煮饭。”
祝无执嗯了一声,转身回了屋子。
*
天色将暗,天际便黑云翻墨,远处青山朦胧,不多时就被噼里啪啦的暴雨笼罩。
天地不分,仿佛河流倒灌,地上多了一个又一个水坑,山野间有水烟腾起。
温幸妤洗了澡,擦了擦头发後,把浴桶里的水放了,又添好新的热水,起身去东厢房叫祝无执沐浴。
屋里仅有一盏油灯,窗纱上映着昏黄的光晕。
正准备敲门,就听到门嘎吱一声被拉开。
她下意识擡眸看去。
门内透出几隙昏黄的光,依稀照出他高大的身形。
祝无执穿着一身黑衣,逆光而立,明暗交错间,他的面容被衬得有些锋利。
那双矜傲的凤眼,正睨着她,里面什麽情绪都没有。
她垂下眼,後退两步,低头恭敬道:“世……您去沐浴吧,添好热水了。”
祝无执道:“不必了。”
温幸妤站在他的影子中,面容有些模糊,那双温软的眼睛乖巧的低垂,头发随意披散着,湿漉漉的,衣衫上有不少水痕。
他居高临下站着,目光顺着她的脸慢慢下移,忽然望见了她胸前的衣衫被发丝沾湿,半贴在身上,印出起伏轮廓。
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他也不过是面无表情把目光移开,毫无异常。
温幸妤听到他的回答,愣了一瞬,微微擡眸扫了眼他的打扮,点了点头道:“您有事就去忙吧,奴婢收拾行李。”
不该问的不问,不要太有好奇心,这是观澜哥教给她的道理。
祝无执嗯了声,把屋里找到的斗笠戴在头上,阔步踏入雨幕。
温幸妤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处,想着世子爷可能是去联系旧部。
压下心头的猜测,她垂眼回了屋子。
*
柳三回到镇子,就立马去了衙门。
可没有证据,监镇官并不愿意派人去看。
他心中焦急万分,但此时去县衙或者皇城司上报,再调人来,都来不及。
当然了,最快的办法是他单枪匹马捉人。
但他就是个小吏,捉人是职责,却也犯不着为了捉人,不顾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