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幸妤刚坐下不久,正发呆,就听到有人喊她。
她回过头,只见一个肤色略黑,面容英俊,身着深蓝圆领袍,武将模样的青年正惊喜的看自己。
温幸妤站起身,按宫女的礼,福身道:“问大人安。”
秦征细细打量着女子的面容,确定是记忆里那个人,登时喜不自胜。
他道:“两年半前,在同州安仁镇,你送个乞儿三两银子,可还记得?”
温幸妤怔愣片刻,从脑海深处翻出这段模糊的记忆。
她讶然道:“竟然是你……我记得你那时候看着只有十一二岁,怎麽如今…”
秦征挠了挠头,赧然道:“那时候其实已经十五了,只不过食不果腹,长得瘦小了些。”
温幸妤一想也是。
“你这些年还好吗?”
秦征点头道:“我当时拿着您给的银子,去武馆学武,後来武馆关门,我便入了军营。”
“或许是运气比较好,得了秦啓将军赏识,认他做干爹,谋了个六品都监的位子。”
“对了,我现在有名字了,叫秦征。”
她颇为感慨,没想到当年的乞儿竟有朝一日,会入朝为官,成为小将军。
她真心实意为他高兴,笑道:“真好,望你日後官途亨通,步步高升,”
秦征笑了笑,不作回答,打量着温幸妤的穿着,好奇道:“还未曾问过姐姐名讳,还有……姐姐怎麽会来汴京,还做了宫女?”
温幸妤一时哑然,她总不能直说自己是摄政王的外室。
她道:“我叫温莺,至于宫女这事……说来话长。”
秦征见她没有要说的意思,也不多问,从领口间拽出个形状奇特的哨子,取下来递给温幸妤。
“一饭之恩当涌泉相报,姐姐若有需要,可吹响此哨。届时我养的鸟儿会飞到你面前,你可以捎信给我。”
温幸妤摆摆手,婉拒道:“不过举手之劳,何谈恩惠?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靠你自己。”
“这东西我不能收。”
衣袖晃动间,露出手腕和一点小臂,雪白的肌肤上赫然有一道道指头宽的青紫淤痕。
秦征目光一凝,拽住她的手腕,一把撩起袖子,盯着胳膊上的青紫痕迹,面色冷肃:“你过得不好,对不对?竟还挨了打。”
温幸妤抽回手,拉好袖子,面色尴尬,不知怎麽说。
总不能说是规矩学不好,被嬷嬷抽了竹条……
秦征见她不言,看着她认真道:“我去求摄政王,让他把你赏给我。”
他有军功,讨个宫女,想必不是什麽难事。
温幸妤吓了一跳,连忙拒绝:“不,不用,我过得挺好的。这些伤是不小心摔的。”
“你不用管我,快回去吧,我也要去忙了。”
秦征抿唇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那麽善良的一个人,怎麽能受这种苦?
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他懂。
他扫过她的袖摆,道:“你真的不想出宫吗?真的不要紧吗?”
温幸妤重重点头:“真的不用。”
秦征叹了口气,把哨子塞她掌心,说道:“也罢,你若哪天改了主意,就吹哨子给我传信。”
说完,也不等温幸妤说话,就转身离去。
温幸妤愣了一瞬,“我不能收,你等等!”
拿着哨子追上去,却已经不见人影了。
她看着那骨哨,轻轻叹气。
这叫什麽事啊……
*
幼帝忽然腹痛,祝无执命御医看了,确定没什麽大事,才从福宁殿出来。
寒风拂面,檐角红色的宫灯摇摇晃晃,像是巨大的兽眼,祝无执被晃得有些眼晕。
天醇酒後劲大,他後知後觉自己竟有些醉了。
只不过祝无执哪怕醉酒,也是看不出异常的,神色清明如常。
一个小内侍快步到跟前,小声禀报温幸妤的事,祝无执面色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
他只不过离席片刻,温幸妤竟就攀上了旁人。
冷笑一声,他在原地站了一会,阔步朝紫宸殿去了。
*
温幸妤不知道自己跟秦征说话的事,已传到了祝无执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