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万籁俱寂。
太极殿的烛火早已熄灭,唯有政事堂一豆孤灯,在夜风中摇曳不灭。
一道人影伏案而坐,笔走龙蛇,墨迹未干,已堆成小山般的奏疏——《均田改制疏》《军屯新政草案》《科举革新议》,每一页都浸透心血,每一字皆如刻刀凿入纸背。
赵构猛地从御书房惊醒。
方才那一瞬,心头似有雷霆炸裂!
他迅调出“万物兴邦系统”界面,眼前赫然弹出一道血红色警告:
【警钟长鸣】
检测到宿主连续使用“国运提升卡”达七次,文明熵增严重失衡!
关键人物赵鼎(相父)生命波动剧烈——
剩余寿命:日
“三个月……?!”赵构瞳孔骤缩,指尖几乎捏碎玉牌。
他脑中轰然炸响的是那日在极光深处,系统意识体冷淡却意味深长的话语:“每一次逆天改命,都要付出等价的代价。”
他不是没想过代价,可他以为只要国运昌隆、民心稳固,便足以抵消一切反噬。
他用火器踏平金廷,用高产稻粮养活千万流民,重建汴京、收服草原、远征倭国……哪一步不是为了这一个目标?
——让相父活下去!
让他亲眼看到北伐功成,山河一统!
可如今,这具苍老身躯竟已走到油尽灯枯之时。
赵构不再犹豫,披上外袍便冲入寒夜。
侍卫欲拦,被他一声低喝震退:“谁敢挡朕见丞相?!”
政事堂门扉轻启,冷风卷着残雪扑入。
赵鼎抬起头,脸上露出温和笑意:“官家?这么晚了,有何要务?”
“相父……该歇了。”赵构声音微颤,强压住喉间的哽咽。
他的目光扫过案头,那一叠叠尚未批完的奏章像一座座压在心头的大山。
最边上一碗冷茶旁,砚台边沿竟凝着一圈乌黑污渍——那是肝损之人咳血后以墨遮掩的痕迹。
赵鼎察觉他的视线,轻轻合上砚盖:“老臣不过略感疲惫,何足挂齿?均田制推行在即,若不能趁春耕前定策,百万农户将无所依凭。我岂敢懈怠?”
“可您已经六十八了……”赵构终于忍不住,声音沙哑,“当年在成都,您教我抄《论语》,说我‘君者,舟也;民者,水也’,可您忘了自己也是血肉之躯!”
赵鼎怔了怔,随即笑出声来,眼角皱纹如秋叶般舒展:“官家啊,你还是从前那个孩子。放心吧,只要还能提笔,我就不会停下。这天下复兴之路,怎能少了为臣的一份力?”
话音未落,手中狼毫陡然一顿,一滴浓墨坠下,落在纸上,宛如一朵绽开的黑莲。
赵构猛地握住他的手——冰凉,瘦骨嶙峋,脉搏细若游丝。
那一夜,他没有回宫。
第二日清晨,朝堂之上风云再起。
赵鼎立于丹墀中央,声如洪钟:“皇城司监察百官,本为非常之法。今倭患已除,四海渐安,若仍纵耳目横行,恐伤仁政之基。臣请裁撤皇城司,还权御史台,使言路通畅,法度归正!”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岳飞当即出列,甲胄铿锵:“丞相此言差矣!倭国虽灭,其残部潜藏东南沿海,金国余孽勾结漠北诸部,谍影遍布京畿。一旦废监,奸细何防?将士何恃?”
“正因如此,才需以制度代私权!”赵鼎毫不退让,“非常之法行于非常之时,若长久倚仗密探罗织,终将滋生酷吏,动摇国本!帝王耳目,应在民心,不在暗巷!”
两人争执不下,文武分作两派,殿内气氛紧绷如弦。
赵构端坐龙椅,默然良久。
他看着赵鼎挺直的脊梁,看着岳飞握紧的拳头,心中翻涌如潮。
他知道,这不是权力之争,而是治国之道的根本分歧——一个是理想中的清明盛世,一个是现实里的铁血秩序。
最终,他开口,声音平静却不可违逆:“相父所虑深远,朕心甚慰。然眼下四方未靖,监察之制暂不可废。但……”他顿了顿,“皇城司今后不得擅捕三品以上官员,所有案卷须经御史台复核备案,违者以谋逆论处。”
折中之策,看似妥协,实则悄然加固了监察体系的合法性,同时埋下制约之根。
退朝后,赵鼎独自立于太极殿外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