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冥冥中有只手,从命运深处伸来,要焚毁天子的意志。
赵构立于玉阶之上,素金常服在穿堂风里猎猎未动,眸光却骤然沉了下去,深得像结了冰的寒潭。他没有惊怒,没有咆哮,只是缓缓摊开手掌,任最后一点残烬坠地。指尖微颤,并非因惧,而是压抑着滔天的怒意,以及一丝……彻骨的清醒。
“它来了。”他在心中默念,“终于,不再藏了。”
就在此刻,一缕极淡的腐香钻入鼻端——似朽木浸水千年,又似尸骨深埋古墓,若有若无,却足够让有心人警觉。
赵鼎站在文官之,面色微凝,瞳孔猛地一缩。
这气味,他记得。
白骨教覆灭那一夜,教主被擒时喷出心头精血,嘶吼出最后一句诅咒:“魂不灭,骨不断,千年后我自归来!”当时他挥剑斩下那老魔的头颅,只当是困兽之斗的妄言,可此刻,这缕气息竟混在紫宸殿的檀香里,像幽灵的吐息,缠上了每个人的脊背。
他不动声色,袖中手指轻弹,一枚铜钱大小的符令悄无声息地飞出,落在殿外侍卫手中。片刻后,皇城四门之外,神机营精锐悄然换防,火铳上膛的闷响被晨雾吞没,弩阵列开,箭头直指虚空;锦衣卫千户赵明远亲率暗桩封锁所有宫道,连檐角栖息的飞鸟都被惊起,整个皇城像一头闭眼的巨兽,屏住呼吸,静候猎物现身。
而这一切,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退朝钟响,群臣鱼贯而出,个个低敛目,没人敢多说半句。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玉阶上的赵构,和缓步走近的赵鼎。
“官家。”赵鼎的声音如古井无波,听不出情绪。
赵构抬眼看他,嘴角竟勾起一抹笑,带着点自嘲,又有点豁出去的烈:“相父,你说……它是不是怕了?”他指尖碾过掌心残留的灰,“怕这份策里写的‘十年北拓,百年西征’?怕朕要用火炮犁平草原,用铁舰踏碎倭岛?所以才迫不及待,要烧了我的嘴,封我的口?”
赵鼎沉默片刻,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御案,道:“更怕的是——您还记得。”
两人四目相对,心照不宣。
那份文书之所以被毁,绝非偶然。是某种存在,感知到了“改变命运”的轨迹正在加,终于按捺不住,出手干扰。但它犯了一个错:不该只烧纸,而该杀人心。
可它不敢。
因为这颗心,早已被记忆铸成铜墙铁壁。
当夜,月华如练,洒满圣殿遗址。
赵构披衣而出,未带仪仗,未召侍卫,只携赵鼎一人,再返那方无字碑前。风依旧冷,碑依旧静,连空气里的尘埃都像是凝固了。
但今夜不同——那无字碑底,竟隐隐传来震动,越来越清晰,仿佛地脉深处有巨钟即将鸣响。
“听。”赵构忽然蹲下身,将耳朵贴在冰凉的石面上。
赵鼎皱眉,亦俯身倾听。
刹那间,一道低沉的钟音穿透大地,悠悠回荡,像是从时间尽头传来。那声音古老、沉重,带着轮回般的哀恸与不甘,撞得人耳膜疼。
然后,他们听到了。
一个熟悉到刻骨的声音,在钟腹深处轰然炸响——
“我要这天下,再不需要任何人用命来换!”
那是赵构在系统觉醒那一夜,对着钟殿怒吼的誓言。字字泣血,句句焚心。
可问题是……那句话,从未对外人说过。连赵鼎,也是次听见。
赵鼎猛地抬头,握紧胸前的玉佩——那枚系统核心所化的信物此刻烫得惊人,蓝光流转中,那一丝白影蠕动得愈剧烈,几乎要冲破玉牌的束缚。
“官家……”他嗓音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震动,“我们斩断了因果,但命运,还在回声。”
赵构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望着碑缝中渗出的暗红纹路,那纹路在月光下蜿蜒游走,像条苏醒的龙。眼神渐深,如渊如海,在无人可见的袖中,他的手指悄然攥紧了一枚微型火雷——那是系统奖励的最后一件巅峰道具,黑黝黝的外壳泛着冷光,从未启用。
“你想听回声?”他唇角微扬,眼中燃起决绝的冷焰,“好啊……那我就让整个天下,都为你奏一次丧钟。”
月光下,碑影如刀,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风止,人寂。
可有些东西,已经在黑暗中悄然松动。
三日后,边关烽烟未起,却有一道盖着鎏金御印的密诏,穿越黄沙,快马加鞭,直抵西陲。密诏上只有八个字:
“掘地三尺,焚骨扬灰。”
送信的骑士绝尘而去,马蹄扬起的烟尘里,仿佛能看到千里之外的荒漠深处,一座被遗忘的古城正在风沙中苏醒,城墙上的白骨风铃,开始出细碎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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