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寒暄,这是无声的角力,是战书。
我的话像一把无形的钝刀,不疾不徐地切割着表面和谐的空气。
周琦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如同雕刻上去的一般,但他的眼神深处,那潭看似平静的水面下,一丝极其细微的阴翳如游鱼般倏忽掠过。
他并未立刻抽手,反而也加重了握力,像是在回应这场无声的挑衅。
一旁林飞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他鼻腔里挤出一声短促而清晰的冷哼,下巴线条绷紧,目光如同淬火的刀子,毫不掩饰地投向周琦和那个“侯三”。
张启明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右手下意识地扶了扶镜框,左手则更紧地捏住了那个黑色公文包,指关节再次泛白。
僵持仅仅持续了两三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周琦嘴角的弧度似乎向上扬高了那么一丁点,几乎难以察觉。他率先松开了手,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方才只是进行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握手礼。
“王老板这话,可是太自谦了。”他侧身,做了个优雅的“请”的手势,指向通往包间区的奢华长廊。
“能把‘飞越网吧’在高校区做得风生水起,又在房地产上初露锋芒,连‘深科技’都敢重仓押注……这份眼光和魄力,h市的青年才俊里,你们兄弟可是这个。”他伸出右手,缓缓竖起大拇指,语气听似真诚的赞许,却又像淬毒的蜜糖。
“我这做前辈的,想不关注都难啊。请吧,菜凉了,味道可就差远了。”
厚重的包间门被穿着墨绿色绣金旗袍、身姿窈窕的服务员无声地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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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杂的气息:昂贵的雪茄烟叶燃烧后留下的醇厚焦香,顶级海鲜汤羹蒸腾出的浓郁鲜甜,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皮革与红木家具混合的陈年味道。
包间极大,金碧辉煌到了令人目眩的程度。
天花垂下数层巨大璀璨的水晶吊灯,无数切割面折射着刺目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墙壁贴着繁复的暗金色提花壁布,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却被厚厚的酒红色天鹅绒窗帘遮去了大半。
一张足够容纳十几人的巨型红木圆桌占据中央,桌面光可鉴人,餐具是耀眼的纯银镶金边,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奢华的光泽。
“来来来,王老板,林老板,这边请,主宾位给你们留着呢!”侯三,或者说那个顶着侯三皮囊的人,极其熟稔地窜到前面,殷勤地指着主位旁的两个位置,动作夸张。
他脱下了那件刺眼的貂皮外套,露出里面一件暗紫色丝绸衬衫,领口敞开两粒扣子,更添了几分流气。
我和林飞交换了一个极其短暂的眼神。
林飞眼中戾气翻涌,下颌线绷得死紧。
我几不可察地对他微微摇头,率先迈步,沉稳地向指定的位置走去。
那位置紧邻主位,视野极佳,却也像是被推到了舞台中央最刺眼的聚光灯下。
林飞沉默地跟在我身侧一步之后,像一头蓄势待的豹子。
刚落座,周琦便在主位上挥了挥手,姿态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按之前说的,上吧。”
训练有素的服务员立刻开始流水般地上菜。
巨大的白瓷盘里盛装着淋着浓稠酱汁、颤巍巍的澳洲雪花牛排;精致的紫砂盅揭开盖子,里面是汤色金黄、香气霸道扑鼻的佛跳墙,鲍参翅肚隐约可见;清蒸的东星斑保持着完整的姿态,鱼眼珠凸出,还冒着热气……每一道菜都极尽奢华之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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