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我也会派人去接,萧公子放心。”无名微微低头道。
“因父亲大逆不道之行径,子客已没有脸面坐驷马高车,还望大人莫要为难子客了!”萧小河一反常态没有马上应下,而是坚定地拒绝着。
李寻梅赞赏地点点头,虽不知萧小河作何打算,但既然选择回去,就要将姿态放低,总不能让皇帝看见他坐着马车悠悠然地回京。
萧小河平日里看着放肆,做事却有着分寸。
“我不如祁连大人对陛下心思了若指掌,却也近身服侍了数年,为陛下做了不少秘事,对陛下之意至少能揣摩出三分来。”无名摇头道,“陛下在乎的是萧公子是否主动归京,而非您如何归来,如今正是寒冬,您何苦为自己找罪受呢?”
亲兵也劝解着:“萧监林不善为真,将军为大楚付出了汗马功劳也为真,眼见兵过暮河,大燕茍延残喘,这都是将军的功劳啊!”
“你们都如此说——”萧小河像是深思熟虑了一番,叹了口气,“那我也只好听二位大人的了。”
“您答应得有些太快了吧!”李寻梅刚刚升起来了感动又坠回了肚子中,目瞪口呆地看着临时变卦的萧小河。
“还有——”萧小河轻轻揉了揉自己鼻子,声音有些沙哑,“我这位侍从一心追随着我,我几次劝阻无效,还是让她跟了来,劳烦大人为她找一份入冬穿的厚衣,我怕她染了风寒,病在途中。”
“将军对属下人真是好,我若是将军属下,怕也会如这位姑娘般,誓死追随了!”亲兵心中暖成一片,不禁将萧小河同任缵祖作比起来。
任缵祖看着和善,平日里也都是轻声笑语,从不恐吓部下,但真到了实处,远不如萧小河爱臣如子般之心。
李寻梅正疑惑萧小河为何突然这般好了,就见萧小河道:“大人千万不要给我也准备,我已是戴罪之身,又怎能煦暖包裹,就应在冬风里冻成雪人,才能让我心宽慰!”
无名没有理会萧小河,对旁边人道:“准备两套冬日穿的厚衣来,动作快些。”
“大人——”
无名看了萧小河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萧小河只得作罢,轻声道:“大人,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我这个侍从,酷爱吃清风送爽丶腊肉丶枣泥糕点丶香炉全鸡。。。。。。也不知这一去能否有命归来,还望大人能了结她这番冤枉。”
萧小河报完菜名後默默将口水咽了回去。
“嗯。”无名点头应下後,又吩咐人去准备。
待任缵祖和陈元一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
身穿貂皮外袄的萧小河捧着个热手炉,在几人的搀扶下走上了宝马雕车,还不停地有侍人端来各路美食佳肴送至了车上,不知情的必是以为哪家大人赴任。
萧小河拉开帘子,笑着对着陈元一和任缵祖摆了摆手,无声道:“下次再见。”
“萧小河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陈元一本来运转清晰的头脑在看见萧小河那一瞬就开始发蒙,“而且。。。。。。”
陈元一看着面色红润的萧小河,想起了自己方才脑海中的设想:“‘身着破露之衣,带刑具枷锁,居槛车而归,一路饔飧不继,啼饥号寒’。。。。。。”
他看向任缵祖,後者也是一副愕然模样,一阵朔风流过,不知什麽被吹得沙沙作响,冷冽的空气味道钻入鼻腔,二人皆抖了一抖,面面相觑。
萧小河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笑了笑,随後关上了车帘,无名并未将所有人带走,依旧留有官兵看守府衙,只是自己跨坐在了马上,驾着马车疾速前进。
陈元一咬着牙,看着马车逐渐边做黑点,最终消失在天际之间。
明明自己是胜者,为何如此狼狈,心里还这般慌张?
陈元一回首,映入眼帘地是任缵祖惨败和不安的面庞,他又是打了个寒颤。
一股强烈的惶悸从心底蔓延,陈元一眺望着京城的方向。
皇帝多疑敏锐,定不会放过萧小河!
陈元一如此默念了几遍後,方长舒了口气。
远处的天逐渐染上了一层苍黄,连风都变得干涩,枯枝的惨叫声越发大了起来,惊得湛蓝与云裳皆逃之夭夭。
这才是蕲州最寻常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