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与贤王对视一眼,皆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陛下与皇後娘娘到——”李三顷尖锐的嗓音响彻大殿,在座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半低着头,除了阿伊依旧擡起头浅笑看着许凌外,其馀人皆默不作声,呼吸声都放得轻了起来。
“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後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罢。”
许凌高高地坐在殿前,无人看得清他的五官,更不知他的表情,只能从语气中推测陛下此时心情应当不错。
公孙娆的心情显然不妙了,她本已习惯,可每次亲耳听到自己是那个比万岁少了不知多少的千岁时,心中都会有些不悦。
今日也不例外,她眯着眼扫视着底下的人,恨不得用眼神将人剜死。
可惜下首无人得以一观。
“贤王殿下,祁连大人。”许凌望向右侧的方向,微微点头,就做问礼。
先前他在宫中鲜少活跃在外人面前,又一直女子打扮,擡高嗓音,他并不怕暴露身份,而且如今的许凌丝毫不怕被认出,哪怕被发现了又能如何?大楚气数已尽,怕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了。
贤王与祁连忙起身,对着许凌行了一礼:“见过陛下,今日臣等携使臣前来,为促两国和平,天下安宁,陛下招待丰厚,臣等不胜感激!”
“无需多礼,天下安宁亦是大燕所愿。”许凌淡淡道。
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正在说话的贤王身上,贤王感觉自己的腿都有些发颤,他闻许凌如此说,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与祁连坐回了原处,终于从衆人目光中逃出。
“人都齐了,燕楚本身一家人,也莫要说那些个客套话了,将公主殿下与昀阳公请出来罢。”公孙娆左右打量着,忽而展颜笑着道。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向见那个不知何方神圣的燕国公主与萧子客的三弟萧天啓了。
祁连略有担忧地看着贤王,贤王的目光中也透着同样的紧张,说到底,他们还不知萧小河到底是如何准备的,无论怎麽问对方也不肯说,祁连这处还好些,他至少知晓萧小河身份,贤王那处可就惨了,担着最大的责任,事到临头还一概不知。
怕也就是他能坐得住了。
本来昏昏欲睡的天和盛二人也坐直了身子,从案上抓了一把胡榛藏在了袖中,他们狡黠地笑笑,天低声对盛道:“咱们一会儿是砸公主还是砸昀阳公?”
盛笑嘻嘻地也抓了一把,挑挑眉,满是十五六岁少年的淘气,她笑道:“阿兄真是傻了,当然是谁先出来就砸谁啦,你想想,咱们害了前头那个人,皇兄肯定会站出来罚咱们,到时候哪有机会害後面的。”
“对,对,还是阿妹聪明!”
一想到能在如此大的场合捣乱,还是攻击自己对讨厌的燕人,兄妹二人都显得激动无比,他们擡起头,期待着许凌宣二人面圣的旨意传来。
“时辰将至,宣二人进来。”在万衆期待下,许凌终于缓缓开口。
“宣护国公主,昀阳公入殿——”李三顷透着长长腔调叫喊着,声音从殿堂最上首穿过整个长殿,在场所有楚国使臣心中都泛起一阵酸涩与恍惚。
这声音似乎不仅穿过了大武安堂,还穿越了大楚百年煊赫,从瀛寰之国到如今依附度日,那出现在大武安堂赔笑的他们可是大楚的罪人?
无人得知。
燕人好奇又鄙夷的目光,楚人哀凉且怜悯的同情都汇聚在一处,所有人都期求着那两道身影出现。
站在大殿外的任雁安心中亦满是辛酸,饶是痛恨官府的李寻梅同样满不是滋味,“将军。。。。。。”
“拿好琵琶,咱们要进去了。”萧小河揉揉眼睛,与触景生情没有半分关系,只是这暴发户一样的金碧辉煌让她实在不敢恭维,“我若是燕王,日日生活在这处,两只眼睛怕都瞎了。”
“看来燕王那眼睛是用铜墙铁壁做的。”萧小河见无人接她的话,自己又未自己接了半句。
李寻梅想笑却笑不出来,她轻轻推了萧小河一把:“莫要说了,我现在紧张得很,快些进去罢。”
“没出息,应多像我学学。”萧小河见也是时候登场,理理衣领,昂首挺胸地迈入了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