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榻边,望着云鹤,没由头地冒出来一句:“最近万事小心。”
“为何呀大人?”云鹤被脸色惨败的若常柯吓了一跳,偏偏他嗓音轻悠,这话又如地狱中传来的低语,他心莫名空了一拍。
若常柯死死地盯着云鹤,又叹了口气。
“您别吓我啊。。。。。。”云鹤哆哆嗦嗦道,“难道是我惹甚麽不该惹的大人物。。。。。。可,可我方才一句话都未说呀!”
见云鹤乱了阵脚,若常柯无奈道:“军中有异,恐生反心,尚不知何时行事,也不知是否空想,只得化作一句万事小心。”
“我还以为什麽事儿呢,原来如此。”云鹤拍拍胸脯,还没来得及高兴,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恐,恐,恐生反心。。。。。。谋反?!”
若常柯轻轻地骂道:“小声些。”
“那,那我们要不要告诉陈将军。”云鹤跪着挪到了若常柯身前,愁眉苦脸地凑到了若常柯身边小声道。
“你我又无证据,莫要轻举妄动,护自己周全就是。”若常柯道。
“小的记住了。”云鹤攥紧自己的衣袖,脸色慢慢变得和若常柯一样白。
心中却是将那田家姑娘暗骂一百遍。
如若不是她,他们现在还应在军中稳稳当当的编书写字,哪里会有这命悬一线的机会。
一步错,步步错,云鹤紧闭双目,满面怆然。
*
如此过了几日,也算平安无事,直到有一日,若常柯正在用膳,就见陈元一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若常柯起初以为军中有乱,但见陈元一神色并不焦急,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你且看,这是什麽!”陈元一一屁股做到了若常柯对面,他将信递到了若常柯手中。
若常柯动作轻细地将信拆开,草草一读後,神情讶然:“这是。。。。。。公主殿下从大燕送来的信。”
“是了,是由和亲队伍中的一位大人送来,还带有公主玉印,应当无错。”陈元一道。
他指着信,挑了几句柔声念道:“‘吾孤身至燕,举目无亲,又感豺狼虎豹环绕,四方对应,针尖以抗。日无寒冰供凉,夜无门窗遮挡。鼠虫之声绕耳,终日未闻弦歌。燕王暴虐,燕後善妒,宫人鄙夷之音不绝于耳,饭甑之中尽洒沙砾。吾至燕三日,病三日,切骨之痛,于心不耐。’”
“‘吾曾听闻昔日将军英明,一日赏尽落英繁花,当世无出其右者,心存爱慕,值得仰仗。故冒生死之危,至此书予将军,还望将军莫失战心,救吾于水火。吾必通统相报,至死不渝。’”
“你可知这位公主殿下是何许人也?”陈元一读後道。
因着萧小河捣乱,一切都变得脱离正轨,皇帝舍不得让安玉远嫁,这位先前从未有过的公主殿下得以出场,陈元一对她一无所知。
但光从清雅的字迹以及那句“心存爱慕,得以仰仗”,在如今被世人怀疑的陈元一心中猛地激起一层浪花,又被夏风吹得波荡摇漾。
陈元一念若常柯从京城而来,许有别道消息。
“只知是宗室之女,其馀一概未闻。”若常柯轻声道,“在京之时,无论是巷间还是官场都有传闻,说宗室各人嫌燕王残暴,誓死不嫁,法不责衆,陛下无法,只能从宫中寻了一宫女出来,宗室之女的身份只是面上好听罢了。”
听到此处,陈元一又看了眼那清秀字迹,能在万千宫人中被选中,容貌肯定不俗,能担此重任,心智也必然出人。
一个温婉动人又坚韧不拔的女子形象在他心中勾勒了出来。
陈元一心中也有苦难言,按理说他如今早已将安玉丶二丫丶云家姑娘还有十三纳入後院,可偏偏冒出来个萧子客,不旦扰乱主线发展,还精准地拆散了他每一段姻缘。
尤其是云家姑娘,他那时千算万算,胸有成竹极了,没想到会半路冒出个萧子客,那用的那般耍无赖的法子!
也正是因着这个,陈元一失了云家助力,这才慢了萧子客一步!
陈元一不能细想,他越想心口越发疼,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若常柯道:“京中对这位公主殿下传言甚多,都是道她玉貌花容丶才大心细的,具体如何,我也不甚了解。”
又貌美又聪慧,身世楚楚可怜,一心爱慕者自己,而且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专为他递了信,陈元一一时色胆迷天,心中开始算计起来。
“她专门写了此信交托于我,我倒不好拒绝了。”陈元一道。
“陈兄打算如何做?”若常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陈元一向前走了两步,背对着若常柯,做沉思状。
光从他的身後缓缓渗入,将他的背影包裹起来,整个人闪闪发光,陈元一已然将自己想象成了拯救柔弱公主的大英雄。
他俊朗的五官上多了一层愁肠,声音坚定又带着怜悯。
“如何做你我日後再仔细定夺,只是此事,本将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