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简直无法想象,在过去上千年时间长河中,姜无重是如何度过这无味的岁月的?
终其不过是他能度世人苦厄,却无法度自己走出这苦厄吧!!
段采南也立即告辞去寻姜无重了,秋葵收拾情绪,想寻个机会去跟姜无重道歉;不过眼前,她还要继续调查余牛牛之死。
最后,除了干掉的水缸与无油的油灯外,再无别的可疑之处。
没多久,余老头安排村里人过来帮余牛牛收尸,他惋惜地对秋葵说:“牛娃子也没家人,我能帮他买副薄木棺,到时候寻个好时辰抬东山上埋了吧!”
“不,不能埋,他死得不正常,尸体最好不要留下来,尽快拉去外面烧了!”秋葵吩咐道,接着她又突然想到什么,“爷爷,前几次死的那几个婶婶,除了三婶以外,尸体你们都怎么处理的?”
余老头回答:“能怎样处理啊,咱村的人死了都会送到东山上埋了呀,那就是咱们何仙村的坟山,祖祖辈辈都埋那!”
秋葵虽然一时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但心里这事儿就记下来。
余老头也听她吩咐,叫来村里人将余牛牛的尸体用床单裹好,拖到村口的土坝子上堆材埋了!
但余老头这话一出,又引起了村里人的不满,也难怪,这村子人极其迷信,当初能被余老头几句劝说,就合伙能将秋葵沉了江,现在一听余牛牛暴毙却不入土,换做烧的,他们自然不肯,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听说,这人死了不能入土,亡魂不安,余牛牛肯定要埋怨他们不帮他尸体埋了,若是回头来村子里闹个鸡犬不宁,村里人都遭殃,所以死活不让烧尸!
这边村里人在抬尸,那边以村里宗祠长老为首的村民就赶了过来,为首那个年纪比余老头还年长,足有九十岁了,一头白发,干撇的身材,穿着一身棉袍子,走路都灌风。
这位宗祠长老也姓余,是河仙村余姓最辈分最高的长辈,所以人称余太爷,余太爷由他曾孙子扶着,另一只手杵着根木头拐杖急急过来,嘴里喊着余老头的大名:“余少柏!余少柏!你给我出来!”
这位太爷爷平日都在家里养着,少有出来走动,余老头一看,赶紧迎上去。
“昌伯,您怎么来了?”
“你要烧牛子的尸,老子能不来吗?”余太爷手杖指着余少柏的脸,一脸气氛。
河仙村以长为尊,余太爷自然是这尊字号椅头座,余少柏不敢有半分不敬之意,忙解释道:“昌伯,牛娃子死得邪门儿,尸体留不得,所以才要烧咯!”
余太爷手杖重重杵地几次,斥道:“什么邪门儿?人死了烧了尸才邪门呢?你忘了我们祖辈的规矩了?尸需入土,不入土者皆是枉死,不得操生的,牛娃子双亲走得早,他爷爷是我同房的堂侄子,他走的时候,可是握着我的手托孤,让我看着他家牛娃子,这下牛娃子才这点年纪,连家都未成就走了,我已无法与他家下面的长辈交代了,现在你们要把他的尸烧咯?是要他家这最后根苗子都不得安生是不是?”
“昌伯,牛娃子没了我们都难过,但这事儿……”
“你别说了,牛娃子的生后事,我这个太爷爷替他做主了,不准烧!!”余太爷吃了老劲儿一声令下,身后跟着的一众余家同宗小辈便过来抢尸!
余少柏一脸为难,还想去劝,却被自家侄子余三给拦住了,余三劝道:“大伯,这事儿您就别管了,当年村长选做了咱们二房,大房那边本就看我们不爽,如今咱们二房多是女子,做不了主的,您后面也没有儿子,你一个人为了他们大房的余牛之死得罪整个大房,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你懂个屁!”余少柏是尽信秋葵之言,知道这尸体绝不能留,一把将余三给甩开了,追上去拦余太爷的人。
“昌叔!昌叔!你听我说啊!”
余太爷年纪虽然大了,可耳朵灵着呢,明明听见了,就是不理,由小辈扶着站在那指挥:“把牛娃子给我抬回去,我出钱买口好棺材,埋进他家的坟山里头去!”
村长这边的人没余太爷的人多,裹好的尸体就这么给抢了过去,这伙人正要抬尸体走,突然从前面出来一青衣丫头,她往这条村道上一站,气势汹汹的余氏大房立刻就僵在了原地,没人敢抬尸硬往那过。
秋葵冷着脸看着这些人,没说话,就站在那。
是余太爷瞪着老目,走上去问:“这长得奇怪的丫头是哪家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他旁边搀扶的少年忙说:“太爷爷,这是柏大爷的孙女儿!”
余太爷皱着老眉一脸诧异的模样:“胡说!余少柏哪儿来孙女?他儿子都死了十六年了!”
“真的,真是他的孙女,就是他死的那个儿子的女儿!”
余少柏赶紧上来确认道:“昌叔,她真是我是孙女,嫡亲的孙女儿,您忘了吗?她娘亲嫁到我们村儿来的次日,还上你家去拜过!”
余太爷面色一沉:“你那个儿媳妇儿,不是也死了快十七年了,难道她就是那个棺材里头抱出来……”
余太爷惊异的目光看向秋葵,眼睛睁得老大,好像见了个什么了不得的怪物。
“她把她亲娘都克死了,命可真大哩,竟然长这么大啦!”余太爷毫不避讳的说。
从一旁刚办好事的大胡子过来刚巧就听到这句话,当场就怒了,比着拳头骂道:“你个老不死的,胡说什么呢?什么把亲娘克死了?”
余太爷仗着自己一把老骨头,根本不带怕的,他冷哼了一声强调:“如果她就是那年从棺材里抱出来的孩子,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个阳世,她就不是个人!”
“老子弄死……”大胡子要冲上去揍老头儿,被余少柏及余三给拦住了!
秋葵不知这年近百岁的老太爷怎会如此说,她也并不惊讶,从小到大被当作异类早已习惯。
她挡在路前头放话说:“这尸体今日不烧也得烧!”
“你说什么?”余太爷一生受尽同宗之人敬重,他一言九鼎,还从未遇见过被一黄毛丫头当面叫板的时候,他明明耳朵听得真真的,却以为自己听错了!
秋葵再重复了一遍:“余牛牛的尸,今日必须烧!”
“放肆!”余太爷的孙子在旁边作势厉喝,但见秋葵不买账,他也没底气,立即转头责怪余少柏说:“柏叔,不管她在外头是谁,她现在回来了,认了你这亲爷爷,你是咱河仙村的一村之长,你就由着她这么对待我爷爷?肆无忌惮插手我大房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