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盛山宗一样。”
轻飘飘的一句话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连个回音都没有,便随着它的主人一同消散了。
陈生愣神地看着远方,一颗石子落入心中的汪洋,激起圈圈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这一刻,盛山宗与他的联系似乎突然散了。
他又磕了三个响头,扬声道:“弟子陈生谨记师祖丶师叔教诲。”
酒泉嗡嗡争鸣,似是凌衔在说着,去吧,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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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人?”姜松等了半天没等来陈生解惑,不满地在陈生面前拍手。
陈生看着他,暗自庆幸自己还有挽回的机会,他轻笑着取出酒泉递给姜松,毫不意外面前的松鼠并不知道剑的来历。
想到姜逸,他心里闪过一瞬犹豫,但还是坦然告知,于情于理,姜松都有知道的权利,他也不打算再对姜松有所隐瞒。
果不其然,姜松当即没了兴致,恨恨地把酒泉放到一旁,看起来是想摔在地上但又怕酒泉暴起伤了自己。
陈生竖起两指顺过酒泉的剑面,正视姜松道:“我要做一件事……我会揭穿盛山宗的谋划,还大家一个清白,大家,包括死去的人,和活着的妖。”
姜松听得一愣,不明白这话从何而来,他不确定地摸了摸陈生的额头,意外发现这人竟然没有发热,“你竟然会帮妖说话?”
陈生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蹭了下,“还的是清白,而不是偏袒。”
这话姜松听明白了,就是他还是要站在姜逸的对立面。
姜松有点不高兴,便自顾自背对他坐到另一头去了。
身後的人并没有来哄他,这让他有点拉不下脸面。他默默回忆姜逸的所作所为,拉了半辈子的偏架总算正了一点。
他知道姜逸杀了许多人,但那都是被逼无奈的,如果有机会,姜逸定不会……
後面的话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下去了。
因为他知道,姜逸本身就不在意其他人是死是活,哪怕没有谢无痕,也会有林无痕丶江无痕……他们妖向来如此无拘无束。
可是姜逸是不一样的,哪怕他干了再十恶不赦的事,他也从未对姜松说过一句重话。
姜松瘪着嘴,良久才微微侧头,“你要干什麽?”
他想得明白,若陈生当真要杀姜逸,指不定修练个几十年丶上百年也不是姜逸的对手,哪怕手里握着这个什麽酒泉剑,也不过是空把式,轮不到他操心。
见松鼠精莫名来了兴致,陈生便开口解释道:“师叔们身居高位太久,不知何时变得自我丶麻木,他们一味擡头看着远处的利益,却不愿低头留心普罗大衆。曾经师祖靠着强势的修为压制他们的杂念,只是闭关久了,威慑便淡了。如今,师祖将这件事交给了我。”
姜松转过身,狐疑地盯着他,倒不是他不相信陈生,虽然陈生在同辈里已经算是佼佼者,但就连林清玄都还压在陈生头上呢,陈生居然敢跟那些老不死的叫板?
陈生装作没看懂他的心思,挑着眉调侃道:“为什麽这麽看我?”
善良的松鼠不愿打击人类美好的梦想,他抿住唇摇摇头,努力把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认真,“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这严肃的样子逗得陈生破了功,他掩住唇轻笑几声,眼见自家松鼠精已经恼羞成怒了,赶紧安抚地握住姜松的手腕,“靠我一个人自然是不行的。”
姜松不自觉竖起耳朵,寻思这人铺垫这麽久,原来是要拉他入夥啊!
谁料陈生下一句便是,“我已经传信给琦钰,他做事稳妥,擅于与人交际,有他在就能在最短时间内劝服其他人。”
等一下。
姜松木着脸,伸着脖子一脸不开心地盯着陈生,“你的第一选择就是闫琦钰吗!”
陈生握住他的脸颊,眉目间满是柔和,“不是。我的第一选择长着耳朵和尾巴,不但是个威震四方的大护法,还爱发脾气。”
气鼓鼓的松鼠脸被戳得瘪下去一块,姜松竭力藏起脸上的欣喜,却不自觉泄出一分难掩的笑意,连屁股後头都有点痒意,蓬松的松鼠尾巴快要憋不住出来兜两圈了。
他轻咳两声,双手握住陈生的手腕,努力装出严肃的样子,一本正经道:“那我就勉强接受你的邀约吧。”
“那你……”
陈生话头猛得截住,一时沉浸的思绪让他险些藏不住心事。
看着面前姜松疑惑的表情,陈生露出一抹笑,将他搂到怀里,“没什麽,谢谢你。”
姜松将头埋在对方脖间,面上刹那红了一片,耳边听着自己激烈的心跳,如何也无法平复。
方才那一瞬,他还以为陈生要说爱他。
手指轻轻抚上对方的後背,姜松闭上双眼嗅着久违的气息,感受对方的体温一点点渗透到他的身体,仿佛先前的别离都不过黄粱一梦。
若是陈生真的说出口,他定会在深思熟虑之後,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