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妉心看着掩耳盗铃的姐弟二人忽然想笑,有她这细胳膊细腿的刺客麽?大冷天儿的还掉湖里演上一出苦肉计给皇帝看?但这姐弟竟商量的有模有样,害得她都不好出声打断。可看这架势若不拦着,她就真得含笑九泉了。
“诶,我说明月姑娘,你这会儿去喊人,就不怕被治个窝藏包庇之罪?”沈妉心笑着指了指身上的衣物,“我这还穿着你的衣服呢。”
宋明月仿佛被人敲了一记脑门,急忙拉住迈腿的宋明珏,“等等明珏!”她那一双秋水剪瞳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看着就不如奸黠狡诈之人来的激灵。
“她说的有理。”
“那……”宋明珏为难的瞅了沈妉心一眼,素简的粗麻衣隐约透着婀娜身段,即便山鸡配凤凰也遮盖不住那份出尘气质,怎麽会是刺客呢?他心头一动,附在宋明月的耳边轻声道:“姐,她若真是刺客怎会惧你的剪子,早就将你我二人打翻在地脱身而去,我瞧她不大像啊?不然咱们再试探试探?”
宋明月不怎麽激灵的眼珠子又转了一圈,终于点头道:“好,便依你。”
宋明珏见姐姐答应的如此爽快,只微愣了一下,便心头一喜,对杵在那不敢有半分轻举妄动的沈妉心道:“我屋里头还有一床多馀的裘被,沈小娘子若是不嫌弃便暂且留下吧。”
沈妉心巴不得,立即满口答应。但一想到要与模样小家碧玉,脾性却如悍妇的宋明月独处一室,小心肝儿又颤了一下。可就算如此,温软怀玉的佳人和外边的天寒地冻比起来还是前者更诱人的多。
是夜,二人和衣而卧,中间似隔着万重山海。沈妉心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宋明月怎会那麽轻易就放过了她。先前明明是一副你死我亡的架势,怎麽想也觉着其中有诈。可不等沈妉心想明白,人就迷糊了,眼帘如万斤重,只得沉沉睡去。
翌日,风雪停歇,阳光明媚,一副阳春白雪的好派头。
睡惯了大床的沈妉心畏手畏脚的憋屈了一夜,起来时一阵要命的腰酸背痛。等她醒过神来时,才发觉身侧已是空空荡荡。
门在此刻被推开,暖阳只小气的揽去了门前的一小撮地界,不肯再往前半分。宋明月一张清丽水灵的小脸儿好似被烙铁烫了一般的红,手中端着两个碗,瞥了坐在床上的沈妉心一眼,冷冷道:“吃饭了。”
沈妉心偷偷瘪了一下嘴,老老实实下床坐在了那裂开一方角的茶几边。低头一看,不可置信的惊呼:“你们就吃这个?”
确实,什麽山珍海味没吃过的沈妉心,瞧见一碗清汤寡水的米糊怎能不吃惊。何况,那乳白色的汤汁上仅孤零零的飘着几粒糙米,还不如昨夜飘的雪花片儿大。可宋明月就不一样了,在她眼里,这冬令的清晨有碗热气腾腾的米糊吃已是可贵,何况今个儿膳房的老夥夫瞧她小手冻的跟萝卜似得,可怜她,才有了那孤零零飘着的几粒糙米。可这个不知死活的刺客竟还一副瞧不上的模样,宋明月憋在肚子里的火气一下就冒了上来,拦都拦不住。
她一筷子拍在桌上,怒道:“你吃不吃!?”
桌腿儿不怎麽结实的裂角茶几晃了几晃,连带着沈妉心的小心肝儿也晃了几晃。她端起碗唏唏呼呼喝了几大口,没成想这米糊滚烫如铁水,她只得在宋明月的淫威目瞪下张嘴大口呼气。
见沈妉心眼泪都烫了出来,宋明月也不再与她计较,小家碧玉的喝了几口。正当沈妉心发自肺腑的感叹这人美起来做什麽都赏心悦目时,宋明月缓缓放下了筷子碗,淡声道:“既你已留下,咱们便得约法三章。”
沈妉心寄人篱下,没资格谈条件,“你说。”
“一,不得擅自走出这间屋子。宫人所里的内使使女都与我姐弟二人相熟,平白无故多了个生人,我无法开脱。”
有理,沈妉心点头。
“二,你来历不明满嘴胡言,不论何时,只要我发问,你便需如实相告不得有半句虚假。否则拼个鱼死网破我也定会把你绑了去见赵宗谦。”
无理,但无力反驳,沈妉心只得点头。
“还有,我说什麽便是什麽,不准顶嘴。”
“言听计从。”沈妉心垂头聆听,点头如蒜。大女子能屈能伸,忍得一时虎落平阳,还我一世绿水青山。
“三,帮我刺杀赵宗谦。”
沈妉心刚要点头,猛然擡起头,满眼惊恐,疯狂摇头。
宋明月黛眉浅皱,“你若不杀他,如何回去交差?难道要在这宫人所躲一辈子?”
这话说的沈妉心极为不服,她可算明白昨夜宋明月为何那麽轻易便放了她一马,原来搁这挖坑埋她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沈妉心仗着几分怒意硬气了一回,梗着脖子道:“我沈妉心行得正坐得直,扶老头儿老太太过街眼都不眨一下,怎会做那缩头王八?”可不等宋明月拍手称赞,她又脖子一缩,声气也小了一半,“可我跟那个皇帝老子赵宗谦无冤无仇为何要去杀他?你怎麽就不信我?”
宋明月死死的盯着她,看了半响,忽然起身走到沈妉心身侧。就在沈妉心刚要开口,冷不丁的,宋明月从袖口处飞快抽出一个物件,毫无半点预兆朝着沈妉心白皙的脖颈就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