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滚烫的怒火猛地冲上头顶,烧得他眼前发黑,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冲出去质问。
他缓缓松开手,看着掌心那几道深深的红痕,眼底翻涌的惊怒、震惊、不甘,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阴翳。
他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冰冷的算计和彻骨的寒意。
原来如此……
乌苏木,是她最爱的男人唯一的后代,是她复仇的希望,所以她才对乌苏木如此严苛又如此护惜,一心想让他日后当上可汗,夺走腾格尔的江山,为熬登报仇!
而满也速,想必是受过熬登的再造之恩,所以才会对月烈夫人如此忠心,对乌苏木如此维护,默默守护着这惊天的秘密,守护着故人的血脉。
而他岱钦呢?不过是月烈夫人嫁给仇人的证明,是她为了保护乌苏木而不得不生下的、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对他的纵容,不是爱,而是不在乎!
是觉得他成不了气候,掀不起风浪,所以懒得管!
正是这份纵容,让他总活在乌苏木的光环下,让他变得越来越阴暗,越来越懂得伪装自己的实力。
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事事都不如大哥乌苏木,哪怕他偷偷练了一身不输任何人的武艺,哪怕他的计谋更胜一筹,却始终无法超越。
一股浓烈的恨意猛地攫住了他,恨月烈夫人的偏心与欺骗,恨乌苏木那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岱钦,凭什么要屈居人下?
他悄无声息地从屏风后退出来,像来时一样,从那扇小窗里灵巧地溜了出去。
夜风吹打在他脸上,可他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夺权。
痛苦吧焉瑾尘
暮色漫过梧桐城的飞檐时,金红的霞光正一点点浸透水榭的朱漆栏杆。
焉瑾尘将胡琴往臂弯里拢了拢,琴身温润的弧度贴着小臂。
赤电今日已遛过,那匹通人性的骏马此刻该在马厩里嚼着新割的苜蓿。
沈砚的慧娘新学的《相思引》也顺了几遍,胡琴的调子里总算有了几分江南的柔婉。
荷花池的晚风该带着荷叶香了,混着岸边晚开的木槿气息,是他从前在晋国东宫常闻的味道。
脚步不自觉地往那边去,却在穿过后花园的月洞门时,被暗处飘来的细碎话语拽住了脚步。
“你说城主是不是太可怜了?”一个婢女的声音压得低,尾音却故意扬着,像抛进静水的石子。
“谁说不是呢,才跟台吉在一块儿几日啊,台吉回了哈拉和林就娶了正妃,听说还是乃蛮部的小公主,金枝玉叶的,娇贵着呢。”
“可……咱们城主不算正妃吗?台吉当初迎亲时,那阵仗可比娶亲还风光。”
“傻话!”另一个声音嗤笑出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男子怎么当正妃?又不能生养,撑死了算个侧妃——哦不,该叫男侧妃才对,说出去都嫌丢人。”
“可我瞧着台吉先前多宠城主啊,那眼神,蜜似的……”